如此鬧騰了一早上，休息了兩個時辰的沈懷瑾起身後，便立即過來看他們母子二人。
剛一進院子，就見廊下三五個人嘰嘰喳喳地說笑著，見了他才匆匆忙忙地站好行禮。
沈懷瑾沒空理會他們，徑直往屋裡走。
“夫人醒了嗎？”
“用了早膳沒？”
他開口第一句話，問的就是秦初雪，結果進屋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正被放在榻上，光著個屁股裹尿布的虎兒。
聽到他的聲音，正彎腰忙活的芳心笑著應道。
“夫人已經吃了，都醒一個多時辰了。”
“小主子都吃兩回了。”
裡屋的秦初雪聽到沈懷瑾的聲音，揚聲介面道。
“還拉了兩回呢！”
這話一出，屋裡裡裡外外都笑開了。
沈懷瑾聽著這話裡頭有些許委屈，彎腰伸手捏了捏虎兒的臉頰。
“好小子，這才剛出來，就敢給你娘氣受？”
“膽兒倒是挺肥的，仔細你的屁股！”
隨後這才支起身往裡屋走。
見秦初雪頭上包著自己幫她戴的扶額，小臉還是有些發白的歪在靠枕上，頭髮溼漉漉地粘在額頭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心裡便先疼了幾分。
“我走的時候你還睡得好好的，怎麼沒一會兒就醒了？”
“可是那小兔崽子吵你的？”
秦初雪撇撇嘴。
“除了他還能有誰？”
“一大清早的就不消停，想睡個清靜覺都不行。”
沈懷瑾撩了袍子坐在了床沿，伸手心疼地在她臉上輕輕撫摸。
“索性還是讓奶嬤嬤帶吧！”
“如此你也不至於這麼辛苦。”
“到底先把身子養好再說，橫豎他都是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就是不親自喂，總也跟你親近的。”
聽到這話，秦初雪心裡暖得緊，臉上也不自覺地有了笑。
而沈懷瑾說的話，她是有那麼一點心動的。
在之前二人因為奶孩子的事情商議的時候，她也未曾想到，會這樣的辛苦。
連個囫圇覺都睡不踏實，腦袋昏沉沉的，還要先把這個小祖宗給餵飽。
真實經歷過了，才知曉奶孩子的不容易。
但一想到虎兒那一張小小的臉，秦初雪又軟了心。
本來說要自己親自餵養的，是她自己。
懷孩子的時候，說要當個好孃親的，也是她自己。
如今就只遇到這麼點兒的困難，她就先打了退堂鼓，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
雖說孩子是她親生的，可給他多少愛，卻是要看她自己怎麼做的。
思及此，秦初雪還是搖了搖頭。
“我也就跟你抱怨兩句，孩子跟我親，又是個挑嘴的，我哪真得狠得下心來，把他往外推，只為了我自個兒舒服？”
“若我是這樣的娘，又何苦把他生下來？”
“再說，我心裡還對他存著一份愧疚呢！”
沈懷瑾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將她的手牽住，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何必想這麼多？”
“你心疼他，可我也心疼你。”
“我可就你這麼一個夫人，你身子骨養好了，再好好照顧他不也一樣的？”
“再說大戶人家不都是把孩子交給奶嬤嬤，還有一幫丫鬟婆子幫著帶，都是這麼過來的。”
“你懷胎十月已是不易，拼了命將他生下來，再多的虧欠也都還清了。”
“況且我怎麼不知你還能虧欠他了？”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的？”
沈懷瑾怕她又胡思亂想的，反而自己鑽了牛角尖不開心，於是又轉了個話題。
秦初雪提起了舒二孃說的，自己受傷時吃了好些藥，按理是對孩子不好的。
沈懷瑾恍然，但立馬就安慰她道。
“要這麼算得好，可就不是你虧欠他，而是我虧欠你們娘倆！”
“你也是因為護著我，才受了傷要吃藥的，也是我疏忽，不知你當時許久沒來月事，可能壞了身子。”
他把事兒往自己身上攬，秦初雪聽著格外的窩心，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兒，你怎麼老是上趕著的攬？”
“罷了罷了，我若再說下去，還不知道你能盤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理由來。”
也不知為何，方才還挺煩躁，也挺糾結的秦初雪，在與沈懷瑾說了兩句後，反而平靜安穩下來。
她喚了芳心一聲，讓把孩子抱過來。
接過了虎兒摟在臂彎裡，瞧著他眼下不哭不鬧，格外乖巧的小模樣，臉上又忍不住浮上笑意。
“說是煩他吃了拉，可瞧見他，這心又軟得不行，怎麼都瞧不夠。”
“若真叫我不奶他，哪裡捨得呢！”
沈懷瑾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看著她逗著孩子，臉上洋溢的慈愛又溫柔的笑容，美得彷彿鍍上了一層神光。
虎兒打了個哈欠，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頭上臉惻還有些暫時沒有褪去的胎漬。
說不上有多可愛，但在秦初雪和沈懷瑾的眼裡，卻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那產婆原還說，他這眉骨鼻子像你，我還不以為然。”
“如今越瞧，卻是越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秦初雪的視線，反覆地在孩子和沈懷瑾的臉上來回的掃，不斷地對比。
越看越覺得似乎是那麼回事兒。
“若真如此，將來他必然也是同他爹一般玉樹臨風的人物！”
這句卻是把沈懷瑾和孩子都誇了，喜的沈懷瑾，嘴角揚起笑，眼裡更是溢滿了暖光。
他是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有這樣的一幕，能與妻兒同處，閒話家常。
如今卻是出現了，竟有一種入墜夢中的感覺。
他很想珍惜這樣的美好，想要一直一直這樣，與她和孩子在一起，哪怕只是粗茶淡飯，一家三口而已。
但越是想珍惜，他便心底生出了許多恐懼。
因為，近在咫尺的門外，就有無數虎視眈眈的目光。
想著想著，他便走了神。
秦初雪說了好一會兒，見問他什麼沒回應，扭頭一瞧，他竟露出些許凝重的神色，她的心一下跟著一緊。
“怎麼了？”
“你在想什麼呢？”
“難得見你走了神，是不是外頭有什麼事？”
沈懷瑾被她輕輕一推，這才回了神。
搖搖頭剛想否認，見她眼神已經帶了幾分狐疑，又在心裡掂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