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唯唯諾諾地杵在窗下不敢過來，一雙眸子還偷偷地瞟舞蝶。
而舞蝶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表情也顯得有些不自在，整個人好似繃緊的弦，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
沈懷瑾看看墨羽，又看看舞蝶，回想起船上曾經看到的一幕，心中似有所悟。
但他一向懶得摻和手下的事，所以負手走到了墨羽身邊，皺眉問道。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頭幹什麼？”
墨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沒......沒幹什麼！”
“只是......對了，屬下找主子有事兒！”
他好似忽的想到了什麼，立即挺了挺腰板，可眼神卻越過沈懷瑾，一個勁兒地往舞蝶身上瞟。
沈懷瑾難得見他也有如此生動的一面，心生逗弄之意，故意不吭聲，看他還能聊出點花不成。
在沈懷瑾的印象裡，墨羽一直有著和自身年齡不相符的老城和冷漠。
或許也跟他從小到大的經歷有關。
墨羽從記事起，就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長什麼樣子，他是沈懷瑾的外祖父從逃荒的人裡救下的這個孩子，
當時墨羽不足三歲，餓得骨瘦如柴，卻被一群餓瘋了的災民圍住，險些被他們用石頭砸死，然後扔入鍋中蒸煮。
救下墨羽後，他被送給了外祖父麾下一個沒有子嗣的將領，帶回了老家撫養。
後來那位將領犧牲後，外祖父便將墨羽接到了定國公府教導，正好那時候沈懷瑾求助定國公府，墨羽便當了沈懷瑾的書童兼侍衛，二人一同練武習字，後來也被沈懷瑾提前安排進了玄羽衛。
定國公府從不曾隱瞞過墨羽的身世，而墨羽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意外地並無執念，反而將那位犧牲的將領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每年都會祭拜。
墨羽曾跟沈懷瑾提及過，他永遠都忘不了，人的臉上，那一雙雙如野獸一般冰冷瘋狂的眼睛。
他不輕易相信人性，只對他認可的人，儲存信任。
或許這也是他如今這性子的由來。
不過蕭老爺子卻經常調侃沈懷瑾，說墨羽完全是近墨者黑，隨了他的性子，才會變得如此沉悶。
對此沈懷瑾不置可否。
不過如今墨羽的身上似乎有了什麼不一樣的變化，沈懷瑾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但總歸對於墨羽來說，或許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然而，此刻的墨羽卻沒有沈懷瑾那麼淡定了。
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手足無措。
對了，他剛才想到的藉口是什麼來著？
完了，他的腦袋怎麼成了一團糨糊？
墨羽記得額頭冒汗，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該說點什麼。
但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鬼鬼祟祟地躲在窗戶下面偷聽。
他說聽了夫人和舞蝶的那一番話，才擔心地跑來的。
雖說夫人並未有意讓舞蝶做主子的妾室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萬一舞蝶被主子瞧上了，可怎麼辦？
加上舞蝶又不知同瑩雪說了什麼，約莫也是說得跟這件事有關，還笑得那麼好看！
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的墨羽，見舞蝶居然要單獨去見主子，腳就不聽使喚地跟了過來。
只是，這事兒顯然不能跟主子說。
他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在意舞蝶，以及和她相關的事情。
特別是不希望她成為主子的妾室。
正著急想理由的墨羽，心裡頭亂糟糟的，還沒理出個頭緒，沈懷瑾卻已經快忍不住想笑了。
但是他依舊板著一張臉，甚至表情越來越危險。
墨羽沒注意，舞蝶卻先急了起來。
她一個勁的給墨羽使眼色，偏生這傢伙低著腦袋，也不知道支支吾吾地在想什麼。
“那個，主子爺，墨公子應該是向跟您彙報方才夫人突然腿軟，險些跌倒的事兒。”
“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墨公子只得先將站立不住的夫人送回房，又吩咐奴婢去請舒二孃。”
“若是有得罪了夫人的地方，還請主子爺恕罪！”
見墨羽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傻站那，一張嘴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舞蝶急都替他急死了！
生怕他被主子爺責罰，舞蝶乾脆替他開了口。
沈懷瑾微微一愣，側身看向舞蝶，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這麼大的事兒你剛才怎麼不說？”
“雪雪沒事吧？”
“二孃怎麼說？”
沈懷瑾心一下提了起來，哪裡還有閒工夫瞧墨羽的熱鬧？
他抬腳就嚮往外走，舞蝶匆忙攔住了回道。
“主子爺莫急，都怪奴婢，是奴婢不好，沒有及時稟告主子爺。”
“夫人沒事，已經安睡了！”
“二孃也看過了，只說是身子有些重，站久了腿痠麻，這才無力的。”
“好在墨公子及時趕到，立即把夫人送回屋休息，並無大礙。”
舞蝶話音剛落，墨羽卻急著開了口。
“不是的主子，是舞蝶第一時間墊在了夫人身下，護住了夫人，這才沒讓夫人摔著。”
“屬下不過是將夫人送回了屋，並沒有做什麼。”
墨羽見舞蝶竟將這件事的功勞往他頭上攬，立即出聲把真相說了出來。
聽到他的話，舞蝶好懸沒暈過去，忍不住衝墨羽狠狠翻了個白眼。
墨羽見她瞥自己，眼睛反而亮亮的，露出一個傻笑來。
沈懷瑾看了看舞蝶，又瞅了瞅墨羽。
隨後對舞蝶呵斥道。
“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夫人的！”
“我把夫人交給你，她險些摔倒的事你為何不報！”
“還當你是個忠心的，卻是我看錯了你！”
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舞蝶與墨羽齊齊白了臉色。
舞蝶更是第一時間撲通一下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認錯。
“都是奴婢的錯！”
“是奴婢沒能照顧好夫人，求主子爺責罰！”
墨羽見沈懷瑾發怒，心瞬間沉到了深海里。
他也跟著撲通一下單膝跪了下去。
“是屬下的錯！”
“主子爺把夫人的安危交給屬下負責，是屬下的疏忽才險些讓夫人受傷，是屬下的錯！”
“舞蝶姑娘作為夫人的丫鬟，在夫人摔倒前接住了夫人，讓夫人免於受傷，屬下以為，舞蝶姑娘並無過錯，還請主子爺明察！”
聽到墨羽居然當著自己的面，維護舞蝶，他越發確定這傢伙心裡怕是已經有了人了。
然而，墨羽跟著他這麼些年，從不見對誰假以辭色，為何偏偏是舞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