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敵意，秦初雪故意挺了挺肚子，然後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輕輕地嘆息。
“哎~”
“若是他還不曾娶妻，你們說的倒也不是不對。”
“可正所謂，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棄。”
“我夫君當初與我相識的時候，也不過是商賈出身，雖說身上已有了秀才功名，但若真算起來，不能說門不當戶不對。”
“他微末之時與我結髮，而我也孝順公婆，如今更是在他雙親亡故後，為他和他們老宋家延綿子嗣。”
“哪怕到了官府那兒，他也是沒有理由休妻的。”
“更何況我與夫君的感情極好，又陪他挺過了雙親亡故的艱難日子，他越發沒有理由休妻再娶了。”
這一番話，說得三個姑娘齊齊咬牙切齒了起來。
然而，秦初雪卻覺得還不夠。
她好好的待在這地方賞景，她們莫名其妙跑來指責自己耽擱了沈懷瑾的前途？
這不是離了大譜？
她們有何資格對自己指手畫腳的？
半點身為未出閣的閨秀的矜持都沒有，沒羞沒臊的與人談論婚嫁之時，還如此恬不知恥地嘲笑她的出身！
秦初雪可已經不是在京都那會兒，一個小小的誰都可以欺壓的外室了。
她如今算起來，可是沈懷瑾的貴妾，是有名有分的人。
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有沈懷瑾的第一個孩子，不論將來她的名分是不是會改變，但這孩子的身份卻是毋庸置疑的。
她從不覺得需要什麼母憑子貴，但孩子的確是給了她一些足夠的勇氣和底氣，來面對如莊姑娘這樣的不知所謂的女子。
頓了頓，秦初雪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給了舞蝶一個眼神。
舞蝶會意，立即又添了茶水。
她端起茶又道。
“你們都是還未出閣的女子，瞧著穿著打扮，想來也不是什麼輕浮人家出生的。”
“似這般的不妥當的言論，還是謹慎出口為好。”
“我雖出身農戶，卻也讀過幾本書，平日夫君也會同我講些書中的道理。”
“我雖愚鈍，但也明白何為禮義廉恥。”
“若非知曉你們年紀小，天真爛漫，因欽佩我夫君的才學所以才衝動了些，否則，恐怕要誤會你們有心想與我做個姐妹，入我宋家的門楣呢！”
說罷，看也不看她們三個，端茶輕啜。
這一番話可謂十分的直白，就差沒開口問她們，是不是要當宋景的小妾了。
只有做他的妾，秦初雪才能同她們互稱姐妹。
一時間，另外兩個姑娘羞得滿臉赤紅，立即用帕子掩著，驟然起身，匆匆離開。
只有莊姑娘，狠狠地瞪了瞪悠然喝茶的秦初雪，開口惱道。
“你過是被戳到了痛處，惱羞成怒罷了！”
“你才不知廉恥，不懂禮數，不知進退！”
“宋公子娶了你，才是最大的不幸！”
說完，她也起身，扭頭就走。
秦初雪聳聳肩，樂得都走了自己一個人清閒自在。
舞蝶瞧著她們離開，忍不住衝著三個女子的背影隱秘地翻了個白眼。
瑩雪卻是有些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彷彿是要將那莊姑娘的哼給反彈回去。
“真是不知所謂！”
“虧得她們還自詡閨秀呢，真是臉皮厚得沒邊了。”
“明明是對主子爺動了心思，卻也好意思當著夫人的面大放厥詞，還真以為自己是公子郡主不成？”
瑩雪衝她們方才坐的地方揮了揮手帕子，好似她們呼吸過的空氣都是令人作嘔的。
她這一舉動倒是逗樂了秦初雪，她笑得手裡的茶盞都險些端不穩。
舞蝶見狀忙上前接了她手裡的茶盞放好，又將一碟酸梅子推到了她跟前。
“依奴婢瞧著，她們穿的衣裳不過是江南那邊去年時興的料子和款式，頭上的珠翠用料也是尋常。”
“估摸著她們的家世也就一般，可能家中長輩在恭州城任職，或是做著六七品的小官，或是書院先生家的小姐。”
舞蝶是懂衣料配飾的，一針見血地將這三個姑娘的出身推測了出來。
其實秦初雪也想到了這個。
要說她們是什麼大家閨秀，那是不可能的。
沈懷瑾也沒跟她提及過，這恭州城是哪個世家大族的祖地，也不是哪個皇親國戚的封地。
不過是窺伺沈懷瑾的懷春少女罷了，秦初雪也沒當回事兒。
但多少讓她本來很美好的心情，遭受到了一點破壞。
腦海裡似乎總浮現出哪一句“你配不上他”。
她真的配不上嗎？
或許是吧！
她出身低微，這是個事實。
即便沈懷瑾如今不過是偽裝成了商賈，竟也有人會這麼說。
若是她們知曉，他實際的身份更加顯赫，乃是皇親國戚，而他手中的權力更可怕，乃是叫整個大宣都談之色變的玄羽衛統領，會不會越發的覺得她配不上他了？
秦初雪從前不曾想過，兩個人的家世有何配不配的問題。
她被迫入了他的府中，莫名其妙來到這她陌生的世界，成了他藏在沈府的外室。
擺在她面前的，只有生存二字罷了。
那時候她沒有想過，需要配得上他才行，自己也很清楚，以她低微的身份，能夠抱著他的粗大腿，在這危機重重的陌生世界，尋得一片安生之地，便已足以。
那般渺小的她，有什麼資格考慮配不配的問題？
她只是依附於他的草。
再後來，是他用偏愛不斷地澆灌著她，甚至逼著她不斷地纏繞著他，不許離開。
她也漸漸地，在他的偏愛中得到的越來越多，也經歷了越來越多的事情。
這些懷春的少女們，根本不會明白，她與沈懷瑾共同面臨過多少的危險。
是他生生的將她催成了一棵紮根在他身旁的樹，漸漸的張開了枝丫，擁有了一片似乎觸手可及的天空。
如今她和他，還有他們的孩子，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沒有什麼所謂的門當戶對，卻將相濡以沫，攜手白頭。
更何況，秦初雪不覺得自己真的有什麼配不上的。
若是真的論起來，她可是穿越時空而來的靈魂，很可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這天選之女的出身，還不能秒殺所謂的書香門第，世家閨秀？
老天爺的親閨女呢，當然是一等一的大，沈懷瑾才應該擔心配不配得上她吧？
心裡如此一番亂想，卻是把自己給逗樂了，忍不住嘴裡咬著蜜餞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