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等多久，他就提前回來了，一進屋就先要了一桶水，清清爽爽的洗了個澡。
換了身乾爽的常服，秦初雪叫人端來了冰鎮西瓜，又先吃了一頓，沈懷瑾才舒舒服服的歪了榻上，抱著兒子心滿意足。
“怎麼今兒這麼早就下衙門了？不是還沒到點嗎？”秦初雪好奇的問道。
沈懷瑾笑著看她回道：“還不是你的功勞！”
“啊？”她一臉納悶，不等追問，沈懷瑾便解釋了起來。
“上午的募捐會不是搞得很是成功嗎？原本12萬兩的任務，如今足足多出了近十萬兩，你覺得姚大人能不高興？”
“而作為一直為了募捐，四處奔走的你，還不就入了姚大人的眼，加上你在會上第一個響應，主動募捐，給足了黃夫人顏面，也引得大家紛紛慷慨解囊，自然再記頭功了。”
“姚大人還一個勁的誇我娶了個賢內助，怎麼樣，我的賢內助，當紅人的感覺如何？”
末了，沈懷瑾還調侃起她來。
秦初雪白了他一眼，伸手把虎兒放進嘴裡的小胖手拿出來，用帕子擦了擦。
也不知道是不是磨牙的緣故，虎兒開始吃手手，每次都要把自己的小胖手往嘴巴里塞，弄得到處都是口水不說，還不衛生。
所以一見他又吃手，秦初雪就下意識的阻止。
等幫他擦了手，她這才回沈懷瑾道：“我做這些還不都是因為你，這會兒反倒叫你拿話來逗我了！”
“不過我還真想從你口裡知曉，你怎麼看我這法子好不好？”
“和你想出來的法子比較比較，又如何？”
沈懷瑾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豎起了大拇指。
“夫人的主意真真是絕妙！”
“我的法子可沒夫人想得這麼周全，不過是些旁門左道，還是夫人的法子厲害，格局有大，效果又好！”
他簡直毫不吝嗇的誇獎，彷彿這主意天上有地上無似的。
秦初雪自然高興，臉上笑開了花，但見他沒說他原本的法子是什麼，又忍不住好奇的追問起來。
“那你倒是說說看，到底你想的是什麼法子，我也長長見識。”
見她一個勁的追問，沈懷瑾也沒有藏著，於是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原來他應付這次募捐的法子，是讓秦初雪向黃夫人進言，拿出一部分利益作為交換，找那些個有財力的巨賈富商中，和姚大人關係近一些的交易。
比如買賣官職，比如特權壟斷渝州的某項收益等等，也就相當於是把官商勾結擺在檯面上來。
只要給足了好處，那些個不差錢的巨賈富商自然願意買賬，錢就自然能籌集到了。
之所以說這是旁門左道，就是因為這辦法只能用一次，而且後患無窮。
但以目前姚大人的近況，如果籌集不到足夠的稅款，自然沒有了後路，又管它什麼洪水滔天？
所以按照沈懷瑾的猜測，雖然有些肉疼，但是姚大人還是會這樣去做的，所以作為出謀劃策的秦初雪，募捐多少銀子，已經不重要了，意思意思就過關了。
聽了他的法子，秦初雪也細細的琢磨了起來，她和他之間在思考上的差異。
“你似乎喜歡凡事都先從利益著手，可以先捨棄一部分小利作為誘餌，引人入局，再畫出大利益擾亂人心，從而讓事情的發展，順著你的計劃前進。”
“認真想來，倒也是個比較萬能的法子，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見她竟然拆解起了自己的法子，還說得頭頭是道，沈懷瑾不由得讚許的點點頭。
“你的確如周老所言，很是心思靈透，一點就通！”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是人就有私心，有所求，便有利可循，所以若從利益出發去佈局，自然無往不利。”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除了利益之外，有時更重要的反而是人心。”
說到這，沈懷瑾支起身子，認真的對秦初雪道：“你的法子，之所以高明，就在於圍繞人心作文章。”
“人心？”
秦初雪有些詫異。
其實她是臨時起意，而非蓄謀已久。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法子底層的邏輯是什麼，只是覺得這麼做應該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但讓她分析，為什麼會如此順利，又為什麼能夠成功，她其實是有些不理解的。
所以見沈懷瑾似乎也要剖析，於是豎起耳朵細聽。
“首先，你把房子和家當拿去大張旗鼓的典當和抵押，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將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這就利用了人們對秘密，對未知的探究慾望，是每個人都有的。”
“等到傳得大街小巷，吊足了胃口和懸念的時候，你再丟擲原因，不但能令人信服的同時，也勾起了人們更深一層的探究，加之這件事關係到募捐，也正是目前大家都在高度關注的事，於是越發的吸引人刨根問底。”
“這兩步走出來，其實你已經贏了，因為你已經解決了募捐這件事本身，就算你拿不出多少錢，但其實每人關心這個了，也沒人會懷疑你不捐。”
說到這的時候，沈懷瑾頓了頓。
其實在他得知秦初雪大張旗鼓的賣宅子典當傢什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她要做什麼，但他能想到她會做的這第二步，卻還是低估了她做出的後來兩步。
“而你這後來的兩步，可以說是神來之筆！”
“與張夫人的談話，其實已經在透過黃大人向姚大人表忠心，甚至也解釋了你之所以這麼做的充分理由。沒有人會懷疑，你的動機了。而募捐會上的一番鋪墊和吆喝，相當於是徹底的成為了黃夫人的臂膀，替她做了她不方便做也低不下頭做的事。”
“從頭到尾，募捐的事歸根結底是姚大人在自救，他是處於一個求人的狀態的。那麼求人是什麼姿態？”
秦初雪下意識的介面：“自然是低三下四了。”
沈懷瑾點點頭：“對了！”
“但是因為你的這一番操作，姚大人低三下四了嗎？沒有！反而在你刻意想要攀附和逢迎之下，把他的自救，化作了一次雪中送炭的絕佳投資機會。”
“而你笨拙的表現，也恰恰讓那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認為，很有可能你是被姚大人授意如此，是向他們丟擲的橄欖枝，加之黃旗軍的暫時退避，便成了一場你好我好的心知肚明的交易。”
秦初雪都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