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雪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抽出絲帕遞過去。
“這是怎麼了？”
“不過是一封信而已，哪裡就值當什麼？”
“我是怕你憂思過重，反而拖累了身子。”
“我自覺做的都是些小事罷了，又哪裡嚴重到惹你哭鼻子了？”
楊芷蘭卻一邊擦淚一邊搖頭。
“在你眼裡不過是一件小事，可若是你心裡不是惦記著我，真心實意地把我當至交好友，又如何能想到如此細緻的事？”
“以往所認識的閨中密友們，多不過互贈些禮物，相伴遊園，偶爾說說私話。”
“我未曾遇到過似你這般，對人掏心掏肺好的人。”
“可我何德何能......”
秦初雪失笑，伸手將她的手握住。
“是你先以真心待我，又在危難之時護著我。”
“你對我如此，我又何德何能呢？”
“咱們既然有緣相遇，又如何合拍，互為知己便該全心相待。”
“何必去計較這些個呢，若你真覺得我是個好的，不妨咱們結為金蘭姐妹。”
此刻，她也極為動容。
論出身，她不及楊芷蘭，論學識，論品性，她都多有不及。
但從遇見楊芷蘭以後，她從未曾瞧不起自己，也不曾笑話她不識字。
她覺得，楊芷蘭是個難得的好女子，兩人又頗為合得來，能做朋友已是極好的福緣了。
如今彼此惺惺相惜，她便萌生了結拜的念頭。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還頗為忐忑。
沒想到楊芷蘭卻是比她更忐忑。
“這如何使得！”
“我如今不過一個外逃的孤女，哪裡就有資格與你結拜？”
聽到這話，秦初雪卻是不樂意了。
“這話怎麼說的！”
“你是孤女，莫非我就不是了？”
“我的出生還不如你，若非遇到了懷瑾，或許我還不知道在哪個泥沼深陷。”
“你出身官宦，自小還有爹孃疼愛，而我連我爹孃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所以說起來，與你結拜，倒是我高攀了。”
楊芷蘭怔住了，倒是忘了這一茬。
只是如今她們二人的境遇天翻地覆，卻是叫楊芷蘭忽的生出一種命運無常的感慨來。
“你這麼一說，倒是叫我慚愧起來。”
“咱們以心相待，又哪裡會在乎那些？”
“倒是我狹隘了！”
隨後楊芷蘭站起身來，朝秦初雪致歉一禮。
“承蒙初雪不棄，願與我相交，我心中歡喜無比！”
“結拜之事我本不該婉拒，只是心中惶惶。”
“但你對我之情誼，深如淵海，我亦想要回報一二。我願擇良辰吉日，同你義結金蘭！”
聽到她此番鄭重其事的話語，秦初雪開心的笑了起來。
“太好了！”
“也無需什麼複雜的禮儀規矩，我們往後便姐妹相稱吧！”
“料想我該痴長兩歲，就託大做個姐姐如何？”
楊芷蘭自無不可，也歡喜地笑著點點頭。
“姐姐，芷蘭這廂有禮了！”
她再次衝秦初雪蹲身一拜。
秦初雪也學著她的姿態，嘴裡說道。
“妹妹，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隨即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靠近，執手落座。
“對了，方才我進屋的時候就納悶呢，怎麼你突然對這算盤感興趣了？”
“往日見你瞧的不是詩集就是話本，倒是鮮少有這等方面的書。”
秦初雪拿起楊芷蘭放在矮几上的書，見封面上寫著“算”字，想來大概是跟算術有關的。
見她問起，想到了同沈懷瑾的承諾，並未提及自己打算當夥計的事兒。
“閒來無事，隨手翻翻而已。”
“從前跟著我娘管過府裡三年的賬簿，所以也略懂。”
“只是自打我娘去了，錢姨娘掌家，就再沒摸過這些了。”
“方才翻箱籠的時候看了，就忍不住拿出來練練手，免得生分了，反而將來又要從頭再學。”
“姐姐會打這個嗎？”
為了轉開話題，楊芷蘭指著算盤問道。
秦初雪搖搖頭。
“這個倒是不曾。”
“我從前......大字不識，出身也低微，哪裡夠得上碰這個？”
“還是後來，在沈府的時候，見崔嬤嬤用過。”
見她這麼說，楊芷蘭頗為懊惱，不該勾起她那些不好的過去。
楊芷蘭將秦初雪拉到身側坐著，將算盤推過去些許道。
“閒來無事，不如妹妹教你。”
“想來以姐姐的聰慧，一定一學就會。”
秦初雪眼睛一亮，立即開心地點點頭。
“好呀！”
“正好，若是能學會，我還能幫著崔嬤嬤分擔一些。”
“再將來，說不定還能幫上懷瑾的忙！”
楊芷蘭點點頭，也不去翻書，一點點地教起秦初雪如何打算盤。
雖說不會用算盤，但算術秦初雪是會的，所以聽了用算盤的計數方式後，學起來也頗為有趣。
要不是青禾催促兩人用膳，她們都渾然不覺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
吃過早膳，楊芷蘭喝了藥，二孃也踩著點的過來又給她診脈。
瞧著二孃那舒展開的眉眼，秦初雪就知道，楊芷蘭的風寒好了許多。
“還是按照昨個兒的藥再吃兩副，等吃完應該就大好了。”
“之後我再換一張食補與藥補結合的方子，安心地靜養一段時日，也就徹底好全了。”
聽了她的話，秦初雪替楊芷蘭高興起來。
隨後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青禾看著舒二孃有些欲言又止。
秦初雪沒察覺，送二孃出了院子後，又回了正屋同楊芷蘭繼續學起來。
青禾見狀，急匆匆地追了出去，在院外的月洞門前，追上了舒二孃。
秦初雪一直待了快兩個時辰，直到玉葉來稟，沈懷瑾回了屋，她才與楊芷蘭告別。
一回院子，遠遠見了沈懷瑾，她就開心地笑著加快腳步。
見她這般，沈懷瑾原本凌厲的唇角漸漸地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高興的事兒了，跟為夫說說。”
秦初雪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彎彎，眸子亮晶晶的。
“夫君，我和芷蘭義結金蘭了！”
“而且我是姐姐，芷蘭是妹妹，嘻嘻，我太開心了，我有妹妹了！”
沈懷瑾眉心一跳。
“噢？”
“是你提議的還是她？”
“怎麼突然會聊到結拜的？”
他牽著秦初雪進屋，一邊走一邊不留痕跡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