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內燈火昏昏,貞隆帝並沒有嚴整地坐在御案之後,而是站在長案一側,正看著一幅畫像出神。

瑞寧公主進門時,許是得了聖人叮囑,登保並未大聲唱報。

她刻意加重了腳步之聲,踏踏腳步在空闊的殿內傳開,一聲接著一聲。

貞隆帝從思緒中回神,轉頭向她看來。目光觸及愛女,眼角舒展開來,眉目十分慈愛。

他向瑞寧公主招手:“到爹這來。”

瑞寧公主依言向他走去,對那幅畫像似是未曾看見,並未關注。

其實也不用投入什麼注意,那幅畫她已見過太多次。

畫上的女子眉目如畫,唇角含笑,目似遠山柔婉,那是她素未謀面的阿孃,孝寧皇后,第一任盧皇后。

其實瑞寧公主的記憶中,並沒有多少關於孝寧皇后的印象。她故去太早,而她彼時還未記事。

她關於盧皇后的印象,幾乎都是聽聖人講、聽宮人講。

瑞寧公主柔柔喚了一聲:“阿爹。”

貞隆帝笑了,又轉過身,對著畫像說道:“小婉,我先和囡囡說會話,等會再回來陪你。”

瑞寧公主見怪不怪,跟在貞隆帝身後,向著大殿一角的茶案邊走去。

聖人讓她坐下,並未說話,反而是拿起茶具,悠閒地泡起了茶。

“阿爹,我來吧。”

貞隆帝擺擺手:“今日阿爹泡茶給你喝。爹還記得,你小時候。”

他的手在自已膝頭比劃,整個人似是籠著一層溫柔的霧,笑得格外慈和,語氣皆是懷念:“你那時才這麼點大,才剛開始學著吃飯,還什麼都不知道,見我喝茶,卻非要吵著喝茶。

我不給,你便哭。哭得永安殿人仰馬翻,你姨母趕來,抱著你在懷裡哄,實在是沒了法子,讓你嚐了一口茶,你卻被苦得吐了。”

貞隆帝的臉上皆是笑意,瑞寧公主也跟著笑了起來,嬌嗔地喚了一聲:“阿爹……”

這些事她都不記得。卻聽貞隆帝常常提起,便也記得清楚。她的姨母,也就是如今的盧皇后,當時受了父親好大一頓排頭。

其實這又與姨母有什麼關係呢?到底是自已當時小兒心性。

宮中的水是取自朔京城外山中的靈泉水,茶葉也是南方新進上來的。貞隆帝用微沸的泉水將茶葉洗過一遍,又注入了適宜的泉水,將茶盞持在手中轉了兩圈,方才推到了趙瑤的面前。

瑞寧公主靜靜瞧著他的動作,恭敬地雙手接過。

貞隆帝抬眼看她:“怎的,今日這般客氣?”

瑞寧公主還待否認,他便“哼”了一聲:“還不承認?你何時在我面前這麼規矩過?”

瑞寧公主情知貞隆帝今日喚她前來必定有事,索性放下茶盞,噘著嘴道:“阿爹,今日……你明知道,由戶部牽頭髮行商票,這是我的主意!”

貞隆帝嘆了一聲,也將手中的茶盞擱到了案几之上:“爹知道。”

瑞寧公主提高了聲音:“那您為什麼還裝作不知!讓他繼續商議此事的章程!”

她轉過頭,不看貞隆帝。

登保是聖人身邊的老人了,自是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什麼時候應當守在聖人身側、什麼時候應當離得遠些,讓聖人需要揚聲高呼才能聽見。

他早已帶著身邊的小內侍退到了殿外,小心翼翼地遠遠守著。

貞隆帝有些無奈:“他是你弟弟……”

瑞寧公主眼圈紅了紅:“正是因為他是弟弟!他怎麼能這樣呢!”

怎麼能竊取她的成果。

“那說不定,你弟弟只是湊巧與你想到了一處去呢?”

瑞寧公主的眼淚簌簌落下,聞言一滯,卻依舊覺得委屈。她怎會沒想過,或許弟弟就是與自已想到了一處。

可是到了父親面前,卻又萬般委屈,忍不住往最令她傷心的可能上,去進行揣測。

貞隆帝在袖中掏了掏,掏出一條絲絹,遞給瑞寧公主,哄道:“別哭了。”

心中暗暗慶幸——幸好自已養女兒,養成了隨身帶著絲帕的好習慣。女兒可真是水做的!

瑞寧公主接過,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依舊抽噎著,卻也不再說委屈的話了。

貞隆帝看著女兒,狠了狠心,道:“既是泱兒先在朝上提出了此事,日後,此事自也要交給他來落實。你也和盧家那小子、還有顧家那邊也通通氣,到時候應該也少不得召他們文化。”

“憑什麼!”

瑞寧公主又忍不住提高了聲量,倔強地看著聖人,緊緊抿著唇。

聖人不由皺眉:“瑞寧!”

竟是喊了她的封號。通常,只有在他生氣之時,他才會這樣叫她。

瑞寧公主不再說話,只是倔強地看著眼前的茶盞。

“好了!都是自家姐弟,我就你們兩個孩子。他提出來的,不交給他卻交給你,難道是告訴朝臣,你們骨肉鬩牆,我明知道卻還是站在你這邊嗎?”

瑞寧公主依舊沉默,心中卻是有了答案。父皇千好萬好,唯獨涉及皇家顏面之事,便不會考慮自已的感受了。

她終究還是隻得妥協:“兒臣知道了。”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道:“父皇,商票之事關係甚大。若是稍有不妥,怕是銀錢恐將如百川歸海,盡皆流入權貴之手。到時候,受難的只會是普通百姓。

便是您不讓兒臣經手,兒臣也要說!最初百姓應當是無法接受商票這種形式,初時可以依舊效仿兌票,讓百姓知道商票和銀錢都是一樣的,若是想要換銀錢,依舊可以。

且戶部集印商票時,需要量力而行,勿要貪多,否則只怕擾亂市場、物價飛漲,到時,依舊是百姓受苦。”

貞隆帝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兒。她與自已真像啊!和她娘也很像,善良、熱忱,將百姓放在心中首位。

瑞寧公主說完,見父親不言,又道:“兒臣知道,父皇必然也能想到這些關結。只是兒臣實在放心不下,還望父皇務必叮囑阿弟,莫要疏忽!否則利民之策,變成了傷民之策,得不償失。”

室內幽香嫋嫋,殿宇闊大,這個位於殿中一隅的角落光線明滅,映得瑞寧公主面色瑩瑩,面龐似是籠著一圈淡淡光暈。

聖人悠悠應道:“好。”

他知道女兒這是與自已置氣,方才一口一個“兒臣”。有些好笑,卻又有著為人父的驕傲——看看!古往今來,多少皇帝與自已的孩子能夠這般親密!也只有自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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