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曾相識的故人
“慢點，你慢點。好歹也穿著核心弟子的衣服，能不能注意點形象，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宗門都沒飯吃。”
“太浩次了，唔沒次過這……”
“停停停，吃完再說，你這樣更丟人了。”
其實作為附近小有名氣的入魂宗，請幾個廚藝好的廚子也不是問題，但畢竟不是像月影軒那樣的剛需，飲食方面一直沒弄的太好。
加上做外出任務的弟子只佔少數，導致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那麼多好吃的。
減少慾望一心只為修行那只是宗門的說辭，真正原因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幸好是門派對外駐地，此時一同吃飯的數人都是同宗弟子，也沒人敢出聲嘲笑一個核心弟子，只是看其他人的樣子，已是習慣了外面的世界。
等到下午日落時刻，那六名外勤弟子紛紛歸來，同時也帶回了八名年輕貌美女子和十二名十多歲大小的男性孩童。
隨後領頭人員示意其他人將“貨物”帶回房間，自己則向吳俊生叔侄二人貼過來開始彙報工作。
“回稟二位師兄，此次任務已完成份額。其根腳也都摸清，沒有其他勢力的人員滲入。十二名孩童也都是心性堅定之人，”
入魂宗選人，笨點沒關係，意志堅定才是最重要的指標。
“嗯，效率不錯，大家先吃飯吧。”
吳俊生知道這些人已是多次執行此類任務，從未出過紕漏，自己更像是一個局外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彙報之人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說道：
“回稟師兄，還有另外一件事。咱們此行任務的期限是三天，剩餘兩天您看？”
吳俊生自然也是明白對方的意思。
“一切照舊，但不要做耽誤行程的事情。另外如果任務給的預算還有剩餘，大家也可以分一下，我什麼都不知道。”
“謝過師兄，那小的就先不打擾二位師兄用餐了，這就告退。”
吳俊生自嘲的嘆了口氣，隨後又向吳阿牛訴說道：
“阿牛，你知道嗎，我曾幾何時也數次覺得他們可憐，可現在我已經想通了一件事情。”
“他們可憐？上次你還說我們可憐，難道說他們更可憐嗎？”
吳俊生猛灌一口烈酒，咳嗽幾聲後繼續發洩心中的不滿。
“他們連外門弟子都不是，不像我們還有背景，高低還算是宗門弟子。他們曾經也跟剛才那群小孩兒一樣，從外面招收回來，幾年的培養後又沒有修煉天賦，最終淪為外勤人員。”
此時的吳俊生已是漲紅了臉，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食堂大廳僅剩自己兩人後，又繼續訴說。
“我不知道你我日後會有什麼待遇，我只知道在此前的七年裡，我都是宗門的工具人。至於那些說什麼磨鍊我們，那都是屁話。遠了不說，就說最近百年，內門弟子也好，外門弟子也罷，都換了不知多少代了，也沒見幾個成功的。”
“說到底，在你來宗門之前，我都已是認命的，既然逃脫不了命運，那就儘量活的瀟灑自在一些，做任務時也不懼生死，畢竟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的。”
“而他們！”
吳俊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再說已是在吼出來。
“他們連人都算不上，遇到生命危險沒有逃跑的權利，也沒有進入月影軒的資格，只有在今日這種任務時才能去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他們沒法修煉自然也就不受十年期限的束縛。可實際上呢，又有幾個外勤人員能活過十年？”
說著說著聲音也逐漸收斂，隨著而來的是眼中的淚水和哭泣的聲音。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同情他們，我為什麼會同情他們，我比他們也沒好多少，憑什麼啊，憑什麼我要同情他們啊。憑什麼，憑什麼！”
“明明，明明都是宗門的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宗門，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矩，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抹了抹眼淚，深呼一口氣，體內緩緩運轉功法，伴隨著渾身散發的蒸汽，屋內的酒氣更濃了，吳俊生臉上的紅色也逐漸褪去。
“好了，牢騷發完了，六叔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走，帶你一起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這話既是說給吳阿牛，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畢竟宗門以外的城市，吳俊生也是第一次來。
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著實令吳阿牛看的有些懵，這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
自己還在感同身受般理解著六叔的話，後一秒就玩變臉，跟個沒事人一樣。
此前在剛到此地之時，吳阿牛就已發現這裡的城市面貌跟記憶之中四千多年後的樣子十分相像。
同樣的高樓大廈，同樣的摩天軌道，不同的是少了一些穿梭的飛船，環境沒有那麼整潔，樓層也稍低一些。
即便如此，此地也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樣子。相比之下，自己所在的入魂宗更像是舊時代的產物，即使是那高大的魂字閣樓也無法與此地的摩天大廈相比。
這應該就是戰爭的影響吧。
吳阿牛此時這樣想的。
在寬廣的大街上，兩人在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破損嚴重無人修繕的商鋪大門，亦或大門緊閉的民宿樓。
再或者路上稀少的行人，隨風亂竄的垃圾袋和成批蜷縮在路邊的流浪漢，無不盡顯淒涼。
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吳阿牛就已數次想出手援助，都被六叔吳俊生阻止。
“你給他們暗金石是在殺了他們，保不住的。這只是這世間的冰山一角，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幫不了的。”
事實雖如此，可看到此情此景，吳阿牛的內心如刀割般痛苦。
看的越多內心越麻木，兩人早已沒了尋歡作樂的心思。
路過一個拐角處時，吳阿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名叫五鬼的男子正蹲坐在幾名流浪者身旁，似乎與之交談著什麼。
湊上前去，吳阿牛看到了悽慘的一家三口。
地上躺著的是一名青年男子，左腿夾著木板，上半身纏著紗布，一片殷紅位於心肺處，臉色蒼白嘴唇發紫。
即便是不懂醫術的吳阿牛也能看出，此人命不久矣。
在男人身旁的是一名在土灶上做飯的小女孩以及正在和五鬼對話的老婦人。
相對於男子的傷勢和老婦人頭上的紗布，小女孩還算是衣著整潔，並無受傷的痕跡。可臉上那像是刻意塗抹的灰塵無法完全掩蓋面孔的精緻。
“五鬼叔是想將這小女孩買回宗門嗎？月影軒確實有一些不算重的雜役工作，可那裡是。”
吳阿牛的自說自話令吳俊生感到好笑，這都還沒買呢就把工作安排好了。
但吳俊生知道這小女孩絕不會進月影軒。
且不說因為功法的緣故入魂宗從不招收女孩，就是月影軒那種地方也不缺姿色之人，不需要自己慢慢培養，也不需要幹不了稍重一點活的人。
換句話說，這小女孩在宗門只會是累贅。
可宗門不禁止的小情基本也意味著允許， 更何況吳俊生知道這五鬼有著特殊癖好，不出意外是想作為自己的私人物品帶回宗門。
“不會進月影軒，老鬼準備買回去自己用。”
其實吳俊生也看不慣老鬼的做法，但作為同門師兄弟且是常年一起出任務的兄弟，吳俊生無法出手阻止。
他知道若是身為核心弟子的吳阿牛出手干預，老鬼會識趣的給個面子。
話無法說的太直接，現在只能寄託於吳阿牛，能透過此前已知道老鬼那不足一年的期限這點猜測到這小女孩將面臨的處境。
很顯然，吳阿牛不會想到那麼多。
但當小女孩抬頭時與之對上眼神的那一刻，吳阿牛瞬間愣住了。
那是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神，甚至面孔也覺得有些熟悉，可翻遍內心所有記憶也找不到這個人的存在。
此時的吳阿牛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若是自己不開口彷彿會錯過什麼。
他知道，這種奇怪的感覺絕不是愛情，畢竟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你叫什麼名字？”
“李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