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再多的恩義情深,都抵不過顧家的轟然傾塌。

一門忠良,盡喪於金策之戰,說來也是唏噓。

提起了金陵城,商霽短暫的愣了會兒神,但很快就被杜景宜的話給打斷了。

“爹爹,女兒讓人特意給你打造的那金腰帶呢?怎的不見你帶著?可是不喜歡?”

這還是商霽頭一次見如此伶俐活潑的杜景宜呢。

圓潤稚嫩的臉上,滿是頑皮的神氣。

一雙靈動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杜老爺,裡頭也透著一股子狡黠。

讓人一看就知道,也是個成了精的小狐狸。

只不過披了羊皮,平日裡扮乖巧著呢。

杜老爺假意哼哼兩聲就抱怨的說道。

“你還敢說呢,那金腰帶沉死了,每每為父帶著連路都走不動,怎的還能去外頭炫耀?你也不怕有人眼紅,搶了去?”

杜景宜聞言撲哧就一笑。

而後雙手一攤,頗為無辜的說道。

“爹爹這就是冤枉女兒了唄,我原想著你這些年心寬體胖的也太厲害了些,這才讓人特意做個金腰帶給你戴著,也好時時刻刻的提醒你,少吃多動些,誰讓你帶著去外頭炫耀了?”

杜老爺伸手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

杜景宜見此,也跟著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家爹爹的肚皮。

惹得眾人都跟著輕笑出聲。

這幅父慈女孝的場面,在往日的杜家可是日日都瞧得著的。

否則,也不會傳出杜老爺愛女如命的“流言蜚語”了。

可自打兩個女兒都出嫁以後,便在沒有這樣的歡聲笑語了。

如今能再現往日的父女親情,跟著杜景宜一同回來的四大丫鬟和蔡媽媽,也是滿眼的高興。

說笑歸說笑,但正事還得辦。

今日本就是回門禮,按著規矩來說,杜家夫婦要受商霽和杜景宜夫婦的跪拜喝茶之禮。

但礙於商霽如今的身份,於是就取消了跪拜,只是敬茶。

所以,杜家夫婦端坐在上首,面前並未有蒲團放著。

杜景宜瞧見的時候,心中也瞭然。

國禮重於家規,同時商賈也輕於朝臣。

亙古不變的道理。

眼神中閃過一絲的失落,卻也有無可奈何。

“二小姐,二姑爺敬茶。”

旁邊的蔡媽媽端了漆盤,而後就高聲喊了出來。

商霽從裡頭端了一盞出來,緊接著就一甩衣襟便跪了下去。

如此做派,倒是驚了在場之人。

杜家老爺連忙擺手,上前就要去扶他。

口中還有些緊張的說道。

“使不得,使不得,二姑爺快起來啊。”

倒是旁邊的杜景宜吃驚歸吃驚,但也很快就跟著跪了下去。

手裡同樣舉著一盞茶,收斂了嬉笑之態,比往日都要多幾分真誠。

“爹爹,孃親,你們生養我一場不容易,如今女兒嫁了人家,帶了夫婿回門敬茶也是理所應當的,就不用推辭了,快喝吧。”

商霽聞言,手裡頭也恭敬的拿著茶盞就對杜家二老說道。

“此茶三年前就該敬於岳父岳母了,只是小婿職責所在,不得不延誤到今日,還請岳父岳母見諒。”

聽到他們的這番話,杜家夫婦這才對看了一眼。

微微點點頭後,立刻接過了二人手中的茶,就猛得喝了一大口,以表心意。

二老眼中都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既是為自家女兒得夫婿重視的感動,也是對商霽這姑爺的另眼相待。

“好好,快起來吧,起來吧。”

杜夫人一邊說,一邊起身扶了他們二人一把。

隨後就讓人將拿了個托盤上來。

裡頭放了個簡樸的盒子,不大,瞧著也不算重。

商霽不明所以,自是不好出聲回答。

但杜景宜卻瞧得明白。

那可是杜家這些年來所攢下的家財之重,怎麼會拿出來?

莫不是二叔伯太爺和六叔公太爺他們又來逼了?

臉色較剛剛可垮了不少。

杜夫人自也是看見女兒的表情,但面上還得表現的十分淡定。

緊接著就說道。

“姑爺回來了,你們夫婦安生過日子就是,這是我們老兩口的一點子心意,望你們夫妻白頭偕老的好。”

商霽聞言,抱拳就說道。

“岳母放心,小婿謹記。”

態度之恭敬和虔誠,讓杜家夫婦都倍感心安。

杜景宜見狀,眼中流露出不少擔心來。

可礙於夫君商霽在場,她也不好直言問詢。

只能接下那盒子,輕聲說道。

“女兒定會好好保管就是。”

杜老爺伸手,如往日般輕撫著她的額髮,並未多說什麼。

但流露出來的關切和疼惜,卻讓在場之人都為之動容。

正當幾人感懷著未出聲呢,就聽門口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緊接著就見管家劉伯面色不虞的小跑了進來,說了一句。

“老爺,夫人,本家來人了。”

聽到此處,商霽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家夫人原本平靜中還帶著傷懷的氣氛,很快就流露出憤怒來。

瞧這樣子,看來這本家來的人可不受主家歡迎。

只不過,他眼下未知全貌,不好置評。

所以只是負手站立在一旁,並未出聲。

但若是細細的瞧,面色又恢復瞭如在國公府一般的神情,多有冷峻。

杜老爺和杜夫人皺眉,這些人還真是不要臉。

早就言明瞭今日不得外人打擾,偏他們還一個二個的湊上來。

心裡打得什麼算盤主意,他們用腳趾頭想想也清楚。

自然沒什麼好表情。

於是,杜夫人當機立斷,立刻就說道。

“劉伯,將他們請去泖疊軒,我和老爺稍後就過去。”

“是,夫人。”

而後,那杜夫人便揚了笑對著自家女兒女婿說道。

“姑爺頭一次來家中,便讓棠棠帶你四處看看吧,我與老爺去處理些事情,待會兒咱們再一同用膳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讓商霽杜景宜夫婦參與其中。

見此,杜景宜深深憂慮。

但杜夫人說話向來是不容他人質疑,這一點杜景宜再明白不過。

於是委了委身子便回答道。

“孃親放心去就是,女兒自會招呼的。”

“嗯。”

說完此話後,杜家夫婦便起身出了明瑟院,直奔泖疊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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