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叩門,裡頭傳來了一聲音。

“誰?”

一聽就知道是雪孃的,商霽嘴角微微有些上揚,便回了一句。

“是我,我來看看大嫂和平兒。”

雪娘倒是有些意外,畢竟自家哥哥晚上基本都不在府裡歇息,所以他這時候來,倒是有些奇怪。

她正準備去開門呢,就見商知平突然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眼神中透著懼怕和怨憤,但因為他小,氣勢也不足,所以看上去就跟貓爪子要去撓人似的,帶著幾分滑稽。

“怎麼了,平兒?是你六叔啊。”

雪娘並不知道自家哥哥和大嫂之前爆發的衝突,所以格外奇怪。

怎麼侄兒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看向了一旁的大嫂。

但大嫂卻表現的平靜不少,看了兒子一眼,就摸摸他的頭說道。

“別怕,是六叔。”

她的語氣中帶著輕緩和安慰,商知平提起來的心略略有些放心,但還是憂心忡忡的看著門外。

一點都不希望這位六叔進門。

“進來吧。”

大嫂劉氏對著門外喚了一聲,而後就見商霽走了進來。

面容中有些沉肅,但步伐卻很堅定。

“大嫂。”

“嗯。”

二人的對話比之從前可少了太多,且還透著些莫名的冷意。

雪娘並不笨,察覺的似乎不太對勁以後,就看了商知平一眼,隨後說道。

“要不我帶平兒出去走走,六哥,你和大嫂說吧。”

“好。”

“不必。”

二人同時說話,雪娘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聽誰的。

但還沒等大嫂開口,商霽就率先說道。

“都是一家人,留下吧,我有話與你們一同說。”

聽到這裡,大嫂終於抬頭看向了商霽,眼神中帶著些不確定。

但隨後還是預設了,看了一眼雪娘,她走過去將門關了起來。

屋子中,可沒有了剛才的溫馨。

自商霽出現後,更多的則是冷意和排斥。

不要說商霽自己,就是雪娘都感受到了。

桌上放著四杯茶,但是誰也沒有先抬起來喝一口。

沉默的讓雪娘都覺得有些尷尬了,正想著要不要說兩句呢。

就聽商霽開口了。

“今日在雲錦院中,三房和五房打起來了,為的是爭一個入岷王府做貴妾的資格,韋夫人請了景宜過去,之後說些話,刺激的五叔祖父要去撲打韋夫人,反而被她給用青玉瓶砸了。”

“如今生死不明。”

聽到這裡的時候,別說是兩個孩子,大嫂劉氏都頗為震驚。

她嫁進國公府十幾年了,與韋夫人所打的交道是東苑上下最多的。

竟從不知她會下如此狠手!

五老太爺何等的可惡,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竟然會生死不明?

“那他人呢?還在府裡養傷嗎?”

大嫂問出了關鍵。

“並未,大約兩個時辰前就被韋夫人以五郎得了怪病恐會傳染的緣由送去城外的莊子了。”

“五郎?這裡頭又有他什麼事?”

“聽說是在雲錦院裡頭突發惡疾,渾身上下長滿了皰疹,看上去十分瘮人。”

聽到這裡,平兒和雪娘都面露驚恐。

不用想也覺得害怕的很。

但大嫂劉氏卻覺得裡頭並不簡單,抬眼看向了商霽,沉默了小半刻以後,才開口問道。

“是弟妹動的手嗎?”

“嗯。”

這話一出她似乎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可旁邊的雪娘和平兒還是一臉的懵懂。

大嫂還在想要不要繼續往下說呢,結果商霽就直言道。

“你們兩個一十三,一十四,說起來也是快要做大人的年紀了,沒必要什麼事情都隔著你們,今日我就將話一次性說清楚吧。”

“上一回,我讓人打死了那管事,五房的人上門來鬧,杜氏只略略呵斥了幾句後,就拱手送了一百兩銀子出去,對此大嫂和東苑上下的人都頗有微詞。”

“但事後我問過她,她也沒瞞著,開口就將在銀子上抹了藥的事情告訴了我,那藥來自西域,會讓人生出一些可怕的疹子出來,看上去似乎是得了疫症一般,只不過發作的時間需要的久些,所以到今日了,她才動手下了引子,這才牽扯出韋夫人以此理由將五房盡數撤走的事情。”

“過去韋夫人放縱三房五房打壓東苑,目的何為想必你們也都清楚,大嫂一人要護住東苑上下,確實勞心費力。但我還是那句話,您不可能護著她們一輩子,總是要讓她們長大自己去經歷和麵對風雨的。”

“單純從這件事上來看,我覺得她做的很好,如今韋夫人和五房結下了仇怨,三房對她也頗有微詞,但東苑卻摘在此事之外,所以看得出她想做之事也確實能做成。”

這一番話,說在了三人心裡。

她們都各自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雪娘是沒想到,六嫂看著嬌滴滴的又和氣,動起手來都是一點都不留情面。

至於大嫂,更多的則是在回想。

想此事的前因後果,想這些日子她的安排,還有何管家和竇嬤嬤的態度轉變。

而商知平則要簡單的多。

“之前為此事,我說話有些過分,傷了大嫂的心,是我的不是,還請大嫂可以原諒一二。”

說完話,就起身恭敬的給大嫂劉氏行了個抱拳禮。

這倒是讓大嫂一下子就有些自愧。

這些日子,她其實也在反思自己。

為何會生出那樣的想法?

若夫婿還在,一家和美,兒子聰慧,她又有掌家之權的情況下,她自覺也會是個賢惠的嫂子。

但一朝失勢,屋頂漏雨的日子讓她不得不隨時繃著一根弦過日子。

看誰都覺得是有問題,有貓膩。

久而久之的,這心裡頭也就生了些病。

說到底對於東苑權柄一事,還是沒捨得。

即便當初大方放給了杜景宜,但心裡頭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所以才會在五房來鬧事以後,上門也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想收權回來。

才會對上門想要解釋此事的商霽多有不滿。

這背後,還是她覺得這是自己唯一可拿住的東西了。

若也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可悲,可嘆,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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