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夜（3）
“記得別粗心大意，好好審題，你夫子都說了，有時候你就喜歡偏題，要是在裡面不舒服，及時和考官說啊，別硬撐著，這次不行我們還有下次，這吃的喝的拿好，餓了就趕緊吃東西，照顧好自己啊。”
婦人在茅屋門口為夏冬青送行，這些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了，夏冬青哭笑不得，原本自己還有點緊張，現在被婦人這麼唸叨，緊張感頓時煙消雲散。
“好好好，我記住了，您快回屋子吧，外面風大。”夏冬青連連點頭，接過籃筐道。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得和你一起去。”婦人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風風火火地就要回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夏冬青趕忙將人攔了下來道：“別別別，我到了那裡就要考試了，也不是什麼遠門，就是去一趟鎮子，進了考場便不能出來，您總不能讓我一邊考試，一邊在裡面惦念您讓我分心吧。”
“哎，也是，算了，娘就在家等你，千萬要記得不舒服的話……”
“不舒服找考官，餓了吃，渴了喝，好好審題好好答，不粗心大意，娘我都記住了。”見婦人又要來一遍，夏冬青趕忙打斷道。
“臭小子，娘這不是擔心你嘛，趕緊去吧，別誤了時辰，我回去了。”說罷婦人便轉身回了屋子，頭都沒有回一下，果斷的和剛剛的依依惜別有著強烈的對比，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野鬼和夏冬青同時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笑，轉身踏上了去往鎮子的小路，鄉間小路不算平攤，甚至因為前夜的秋雨還有些泥濘，帶有寒涼之意的秋風刮過，夏冬青抖了抖身子打了個寒顫，低頭看向手臂上挎著的籃筐，又溫暖的發燙。
在考場上夏冬青奮筆疾書，野鬼在旁邊只是看著，他這個人不屑作弊，就算是會也不會在考場上對夏冬青指點，很快考試的時間便過去，一出門兩人就看到了在門口張望的婦人。
“阿孃，你怎麼還是來了啊？”夏冬青趕緊走過去，皺著眉頭問道。
“害，娘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正好過來看看你，你放心娘也是剛到。”婦人有些心虛地皺了皺鼻子道。
無論是夏冬青還是野鬼，誰也不相信婦人說的話，按照她的脾氣秉性，起碼也是今天起了個大早趕過來的，但是人都來了，做兒子的也不能訓斥老孃，只能化為一聲嘆息道：“走吧娘，我們先回家。”
見夏冬青狀態良好，婦人也不去問那些多餘的話，而是攥緊了錢袋子晃了晃，裡面傳來了銅錢叮噹的聲音，婦人興奮地道：“好不容易來一趟鎮子，正好你娘今天我賣了個繡活賺了兩錢，娘帶你去挑個好布料給你裁個入冬的衣裳，順便再買點肉回去給你好好補補。”
“好好好，我陪您去。”在對兒子好這件事情上誰也拗不過婦人，包括自己的兒子，夏冬青只能點了點頭，哭笑不得地陪著去了。
鄉試放榜很快，沒過幾天就得到了結果，夏冬青順利的過了鄉試，得了個舉人的名頭，雖然在眾多科考學子中不是出類拔萃，但在這農戶小村中也算是人中龍鳳了。
秀才這個身份也就能撈到個尊重，或許能給地主官員家做個賬房先生的活計或者開個私塾給小孩啟蒙，不會過的太好也不會過的太差，最多也就是個溫飽。
但是舉人就不同了，舉人即便是在往上沒有考中，也能每年收到朝廷撥來的安置費，能做的活計也會更多，收到的報仇或者束脩費也會很多，只是一場考試，天差地別的待遇。
舉人往上便是貢士，貢士便可以被分配官職，雖然只是芝麻大的小官，但在這個士農工商的世界中，就算是芝麻官也是普通民眾高不可攀的。
野鬼在會試來臨之前，瘋狂給夏冬青惡補知識，雖然嘴上說著不在乎名次地位，只想做個閒雲野鶴，但真到了這個節骨眼，眼看著就差臨門一腳了，誰都會想要試一試拼一把，野鬼自然也不例外。
上一次在科舉鬼的世界，夏冬青純屬就是躺贏，這次的世界夏冬青也想賭一把，認真勤奮地啃著書本，想要證明自己在讀書上的天賦異稟。
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時間也過的飛速，春夏秋冬日月輪轉，很快就過去了七個年頭，夏冬青順利的考上了貢士，在故鄉的鎮子上做了個縣太爺，每天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日子過得安逸自在。
婦人也從每日熬夜繡花白日種地的苦日子中脫離了出來，儼然成為了鎮上最體面的老太太，生活富足順心，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兒子遲遲不成親娶妻，別人家的孩子都滿地跑了，夏冬青連個曖昧的物件都沒有。
“我看戚員外家的長女就不錯，那天我把她叫到家裡，你躲在屏風後面相看相看，要是喜歡，娘就做主給你定下來。”婦人盤腿坐在熱炕上抱著暖爐嗑瓜子，一邊吃一邊說道。
“誒呦娘，我每天公務那麼忙哪有時間去相看姑娘，您就好好在家裡做您的老婦人，別總在我的婚事上使勁了啊。”夏冬青脫下烏紗帽，將手放在爐子上暖了暖，無奈地說道。
幾年的相處，婦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夏冬青早就將婦人視為自己的親孃，相處下來也越來越自然。
“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聽話！你要是能聽點話，我至於天天說道嗎？”婦人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手掌一攤將瓜子扔在盤子裡訓斥道。
“是是是，是我讓娘操心了，但我現在真不想考慮這事。”夏冬青只好附和著認錯，連忙道。
“你這孩子，不識好人心！誒？兒子？你該不會是喜歡男子吧。”婦人響起前幾日在丫鬟嘴裡聽到的閒話，猜測試探道。
“咳咳咳，娘，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喜歡男的？”夏冬青被口水嗆得接連咳嗽，急忙解釋道。
“其實男子也不是不行，為娘開明的很……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