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繼岌懂。

李繼岌的想法不一樣。

兗州與濮州隔河相望(兗州的治所在今濟寧,但轄區可不是現在的濟寧),如果子弟軍現在一鼓作氣,渡過黃河,佔領兗州,對將來攻取整個山東、河南,意義非常。

救不救張萬進,倒是無所謂。

但這個重鎮,必須擁有。

軍帳內,李繼岌與團以上將領議事。

李繼岌說道:“我軍前往兗州,要緊之處一個是過河的戰術安排,如何減少傷亡,上岸後,如何排兵佈陣。

大家知道,我們的子弟軍成本高昂,死傷不得;

另一個是後勤,船從哪裡來?要不要船工輔助。”

在座的有誰呢?

軍長周光輔,兩個師長李從重和李彥圖,親衛石敬瑭和李紹榮。

李彥圖說道:“黃河以北的河東、河北與黃河以南的河南、山東之間,有三個渡口:黎陽(今河南中某縣,古稱官渡)、濮州(德勝渡口,宋朝稱澶州)和楊劉(今山東東阿楊柳鎮),兗州在濮陽正東,恰在濮陽與楊劉之間,構成一個黃金三角地區。

如攻取兗州,便可在黃河南岸控制兩個渡口,其利甚大。”

李繼岌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李彥圖見李繼岌不悅,硬著頭皮道:“末將只是想強調兗州戰略意義重大,即使有所傷亡,也是可以接受的。

自古征戰難免傷亡,世子如太過愛惜軍士,那是沒辦法打仗的。”

李從重是子弟軍的創始人之一,那些士兵可是他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甚至大部分都能叫上來名字,自然與李繼岌感同身受。

李從重說道:“子弟軍悍卒培養不易,不能與普通軍士相比。

世子的意思,就是要在戰術上想辦法,不要硬打硬衝。”

李紹榮是猛將,自是覺得麻煩,說道:“我們就在濮陽渡黃河。

尋找小船,將士們用陌刀划槳,快到河岸時拿轟天雷打頭陣,梁軍必然抵擋不住。”

石敬瑭也補充道:“李師長的辦法可行。

在船上時,士兵頭頂盾牌或木板,抵擋對方的箭矢即可。

到了河岸灘塗,再扔出轟天雷。”

周光輔說道:“我們可以同李副總管(李存審)一起渡河,每條船上安排我們轟天雷的投手五人,其他士兵保護。

到岸上後,轟天雷投手衝陣。

只要佔領岸邊,我們的重灌騎兵就可快速過河,然後衝殺。”

李繼岌說道:“辦法是不錯,但以他人保護投手,那不是把別人當炮灰嗎?怕是李總管不高興。”

其他幾個人相視一眼,很詭異地笑了笑:你看著辦!

李紹榮卻說:“我去找李總管說!”

對於李存審,那是河東支柱之一,李繼岌可不敢託大,便決定與李紹榮一起去找李存審。

聽到李繼岌的想法,李存審沉吟半晌,說道:“世子此計可行,但過河後,還請世子留下一隊人馬,鎮守德勝南城。

因德勝南城深入梁賊腹地,背靠黃河,三面皆敵,如不借助轟天雷,此城斷不可守。”

雙方商量妥當,立即開始準備,南渡黃河。

過了幾日,大軍在德勝北城集結,人喊馬嘶,糧草輜重堆積如山。

看著子弟軍身上渾然一體的板甲,還有腰間的轟天雷,李存審的兵士們指指點點:“看看人家的甲冑,再看看咱的,簡直是乞丐跟土豪的區別啊!”

又有人說:“關鍵是咱還得保護人家,咱的命不值錢!”

“你說的對,人家子弟軍的兵每個月一兩銀子呢!”

“草,兒子比老子還有錢,這到哪兒去說理啊!”

這句話可就不好聽了。

這個兵說的是李繼岌和晉王,但在子弟軍士兵耳朵裡,就成了他們是兒子了。

“你放什麼屁?”

一個子弟軍士兵罵道。

那個罵人的兵不敢硬頂,說道:“你金貴,還不是要我們來保護?”

子弟軍士兵不屑道:“有本事你也來子弟軍,就怕你不合格!”

正好李紹榮過來,踢了自己計程車兵一腳:“趕緊給老子住嘴!

什麼你們我們,都是晉軍,分工不一樣。”

李存審集中了全軍的厚木板和盾牌,用於保護轟天雷投擲手。

子弟軍投手則是渾身板甲,腰間掛著一圈轟天雷,周圍都是普通士兵。

他們享受著被呵護的待遇。

隨著一聲令下,數千條戰船紛紛啟動,向著對岸衝去。

對岸的梁軍早已發現晉軍動向,也開動戰船,向晉軍衝殺過來。

梁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把晉軍阻擋在河中央,不讓晉軍上岸。

雙方距離快到五十步時,梁軍開始射箭。

漫天箭雨像滂沱大雨般,紛紛射落在晉軍的船上。

晉軍士兵頭頂上的木板,很快就扎滿了箭矢。

梁軍射出來的箭,有一部分是火箭,箭頭帶著火苗,晉軍的很多船已經開始燃燒。

但是,雙方的距離本來就只有五十步,加上船速都很快,所以,雙方的距離很快拉近到三十步。

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子弟軍對距離的把握很準。

不用將官下令,船上的轟天雷投手們忽然站起來,一手舉著盾牌保護自己,另一手則是看準梁軍的戰船,紛紛投出轟天雷。

霎時間,沖天的火光籠罩在黃河上空,巨大的爆炸聲掀翻梁軍無數的戰船,船上的梁軍變成無數的屍塊,從高空紛紛落下,染紅了黃河水。

黃河變成了紅河。

嗜血的李紹榮在最前面衝鋒,他的轟天雷已經用完,但是李繼岌把自己的左輪給了他,讓他在緊急時可以救命。

這時,轟天雷把對面的梁軍開啟一個楔形的缺口,後面的兵士緊跟著,往楔形缺口兩邊不斷扔出轟天雷,繼續擴大著缺口。

李紹榮一手舉著木盾,一手舉著左輪,凡是跑到他眼前的人,無一存活。

幾十步外,石敬瑭揮舞著寬大的陌刀,不斷打落飛過來的箭矢,他腰間也有一把左輪,是周光輔借給他救命用的。

石敬瑭身旁的兵士則是不要命地扔出轟天雷,他們的前面,也出現了寬闊的無人區。

不得不說,這樣的轟天雷開路的戰法,晉軍是第一次使用,梁軍更是第一次被使用。

但效果是明顯的。

晉軍很快就衝到了黃河南岸的灘塗,沒有了小船的束縛,晉軍攻擊的速度更快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晉軍士兵衝上岸邊,梁軍抵擋不住,紛紛轉身逃去。

長達幾十裡的渡河戰場上,幾乎都是向南衝鋒的晉軍,和向南逃命的梁軍。

晉軍後續的部隊很快跟上來,他們是騎兵。

騎兵上岸後,率先衝殺,把步兵甩在後面。

騎兵的轟天雷都是往梁軍聚集的地方扔,炸不死的被後面緊跟著撿漏的步兵砍死。

梁軍和晉軍在黃河岸邊對峙了很多年,對彼此的戰法已經很熟悉,往往是勢均力敵的攻防戰,任何一方都不會輕易出現潰逃的局面。

但今天不同,世子親軍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而且以後很長的時間內,都會是這個局面。

李存審陪著李繼岌也過了河。

他望著眼前向南轟鳴而去的軍隊,長嘆一聲,說道:“世子,今後的戰場,屬於你和你的子弟軍了!”

李繼岌卻道:“新武器的出現,只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優勢,慢慢的,別人也會有這樣的武器,新的平衡還會建立起來。

所以,真正起作用的,還是人,不是武器。”

李存審點點頭。

對於這樣的解釋,他很讚賞。

他對李繼岌冷靜的頭腦、沒有沾沾自喜而感到欣慰。

尤其是,李存審的三個兒子,一個軍長,兩個師長,等於說,子弟軍總共六個師,他家就掌管著五個。

這在子弟軍裡面,是獨一份的存在。

這種榮耀看著顯赫,其實是被置於聚光燈下,不得不小心。

可以說,他已經把自己的家族都堵在世子李繼岌這條船上了。

而且,近來關於世子子弟軍的傳聞越來越多,很多中級甚至高階將領都有了參加子弟軍的想法,哪怕當個團長、營長也願意。

因為在子弟軍中,保命是沒問題的。

銀子更是多得花不完!

所以,子弟軍的每一個軍官職位,都被很多人盯著,尤其是他李家。

但凡有一點過錯,必然受到圍攻。

如果他的三個兒子被世子李繼岌追究什麼責任,在這個講究連坐,誅連至少三族的年代,他李存審豈不遺憾終身?

所以,他多次寫信給三個兒子,切莫結黨,一定謹小慎微,否則全家性命不保。

李李繼岌問道:“李總管,下一步怎麼打算?”

李存審:“按照晉王的安排,加固德勝南城,穩紮穩打。

世子,按照先前的約定,你還要留下來一部分親軍守南城,沒有轟天雷,南城守不住。”

李繼岌說道:“留下來一個團,2500人。

其他的,要跟我去兗州。

我準備攻下兗州後,把兗州作為我們的據點。”

李存審:“兗州距離濮州和楊劉差不多都是300多里,如果佔據這一片區域,就可成為我軍進軍梁地的橋頭堡,戰略意義重大。

只是,憑藉一萬多人,行嗎?”

李繼岌點點頭:“沒問題,請李總管放心。”

李存審問道:“世子,子弟軍有何打算?”

李繼岌:“小子計劃佔領兗州後,就率軍西進,直搗梁軍都城汴梁。”

李存審聞言大驚,說道:“世子為何這樣想?”

李繼岌:“如果佔領兗州,就到了梁國後方,自然可以出奇兵。

兵法不是說‘守正出奇’嗎?”

李存審不得不耐心勸導,因為這涉及到他老李家的光大榮辱。

李存審:“世子此言不妥。

如今大梁兵強糧足,一旦出兵,必會受到圍攻。

而我晉軍大部還在黃河以北,救援不急,必會受損。

西征汴梁之事,萬不可行!”

李繼岌仔細思索,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歷史上,晉軍滅梁雖然也是從山東西進成功的,但是有個前提,就是在雙方爭奪河北的多年征戰中,晉軍消滅了梁軍的大量精銳部隊,最後才能一舉成功。

而現在,幾次慘烈的晉梁大戰還沒有發生,梁軍精銳大部還在,如果西進的話,會遭到瘋狂地阻擊,得不償失。

李繼岌想到此處,慌忙行禮:“伯父所言,醍醐灌頂,否則我子弟軍不復存焉!

小子定當恪守本分,斷不敢西進!”

李存審第一次聽李繼岌稱呼他為‘伯父’,一張老臉就古樹逢春,綻放開來!

李繼岌又說:“既如此,小子準備用四個團一萬人的兵力嚴守兗州,確保不失。

同時以此作為據點,向周邊擴張,把晉陽基地的那一套做法複製過來,吸引百姓,再練新軍。

如果能站穩腳跟,兗州就會與晉陽、魏州,形成從西北到東南的一條直線;

與另一條由潞州、魏州、德州、滄州形成的從西南到東北方向的防線,形成一把巨大的剪刀。

這把剪刀形成後,開合自如,可以不斷絞殺剪刀口之內的任何敵人。

這只是小子胡思亂想,有不妥之處,請伯父指教。”

李繼岌言語誠懇,面有期待。

李存審卻是不語,他還在消化李繼岌所說的戰略部署。

良久之後,李存審說道:“世子大才!某不及也!

世子此策頗具大象,定當定鼎中原!”

李繼岌躬身一禮,說道:“伯父謬讚!”

但是,心裡得意啊!

能得到河東戰神的誇獎,這份榮耀,對於虛歲12的青少年來講,還是值得嘚瑟一番的。

李存審又問道:“世子對於解兗州之圍,勝算幾何?”

李繼岌笑看著黃河南岸的大片疆土,揹著雙手,踮起腳尖,裝作高大的樣子,說道:“必下!”

李存審心裡暗贊:如斯之狂!

大軍在南城修整一日後向兗州進發。

圍困兗州的劉鄩是梁軍後期僅存的猛將,此人文武雙全,軍紀嚴明,頗有韜略。

說到劉鄩,就必須說到魏博節度使。

915年,後梁名將楊師厚病故。

楊師厚晚年居功自傲,擅自奪取財賦,挑選軍中軍中悍勇之士組成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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