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興致大增,一個個興奮地討論著該向華陽及周邊郡索要多少物質,以彌補帳目上的虧空。

吱呀。

這時,會議室大門悄悄開了一道縫。

這名小親衛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臉色焦急,卻也只敢探頭探腦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

上首的馮浩瀚沒有參與討論,而且坐位正對著會議室大門,一眼就看到了。

他剛皺了皺眉。

旁邊的親衛很有眼力,連忙快步向大門走去。

他手扶在腰間的刀柄上,唬著臉質問:“大膽,你是誰的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不要命了”

“回將軍,小的是左翼防線房元武房將軍的親衛。”那人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回頭向左一指,“小的自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高地上的拋石機陣地發生了點……情況,急需向房將軍彙報。”

會議室的將軍們也敏感,見馮浩瀚的親衛突然大步離開,視線不由跟了過去。

坐在前方的房元武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門口的親衛,心底頓時落一拍。

“將軍,”他腦子嘩嘩地轉,人已站起來向馮浩瀚行禮,“這小子是末將的親衛,平時作事一向毛手毛腳的,不過還算忠厚老實。應該是陣地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否則他絕不會……”

哼。

馮浩瀚哼了一聲,揮手打斷房元武的話。

“看在你的份上,就免了他的死罪。”他提起聲音:“說!拋石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將軍。”

擅闖軍團會議大廳,那可是可以當場擊殺的死罪。

房元武自是清楚這點,頓時鬆了口氣。

他回頭瞪著自己的屬下“還不趕緊說說發生了什麼?”

“是,將軍。”小親衛先擦了一把汗,才喃喃地說了起來,“方印寶方欽差今早突然襲查我拋石機陣地……”

有將軍不以為然,“查就是查唄,方印寶他們此行就是作這個的,況且大夥不是已經作好了帳目嗎?一個個還慌什麼!”

“就是,不用怕,隨便讓他查。本將敢跟你們打賭,估計姓方的連輕弩重弩都分不清。”

哈哈……

滿會議室的人不由大笑起來。

然而坐在上首的馮浩瀚臉色卻是慢慢變得僵硬。

方印寶。

兵部或者說長興帝派駐中央軍團的核查欽差大臣,手裡持有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

所謂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因此馮浩瀚收到訊息後,第一時間便仔細瞭解過這位欽差大臣的過往經歷。

方印寶,出身永昌侯府。

他的前半生,就是帝都裡的一個普通豪門子弟。

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但也可以說樣樣都不出眾,可謂文不成,武不就。

直到十幾年前他成了親……

似乎男人只要成了親,有了孩子,一夜之間就會長大許多。

那年方印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碌碌無為地過日子,該為妻子掙個未來,便向家主申請外放鍍金。

永昌侯府雖然一直在沒落,但作為星紀城的頂尖豪門,要安排一兩個子弟去鍍金,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方印寶就成了一名監軍,輾轉駐紮幾處邊關後到了鎮南關。

後來就跟著袁興文上了戰場,殺進了南奉,親眼看到雲垂大軍攻克南奉都城。

他可不是兵部那些只知道翻譯書籍整天勾心鬥角的什麼什麼待郎,那是真正見過摸過甚至用過各種武器的……

“將軍,”小親衛的語氣苦澀,“欽差大人正要求我們試射某幾臺遠端拋石機,用來驗證各種資料和效能。屬下不敢作主,只能讓其他人先拖著他……”

有人不明所以,“試射就試射啊,就一兩顆石彈的事,幹嘛要哭喪著臉?”

但不少人,特別房元武臉色變了。

中央軍團家大業大,但帳本一片混亂。

這麼多東西中,輜重最是昂貴,特別是各種重型武器,每一具都價值千金,因此向來是星紀城核查的重點。

因而輜重或者重武器的各項資料,馮浩瀚通常讓人作得十分漂亮,哪怕兵部尚書關邑親自帶著算盤過來,都未必能看出什麼差錯。

————

左翼,拋石機陣地。

春夏之交,近海的帝國東部還是挺冷的。

方印寶冷冷站在一架巨大的遠端拋石機下,任由冰冷的海風吹得頭髮鬍子亂飛,愣是巋然不動。

“就試射一下這架拋石機的攻擊距離而已,費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左張右望,“你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四周圍了好些中央軍團的將士,個個笑臉相迎,吱哩呱啦地亂說一通,聽得方印寶直翻白眼,但就是沒人上前。

“你們不動手?”方印寶呵呵冷笑,“那本欽差自己來了。”

“這是帝國六年前研製的遠端攻擊拋石機,最大裝彈重量為兩百五十斤,標準兩百斤石彈的最大射程為三百丈。因為風向和石彈構造等方面的原因,通常只要射出二百七十丈為合格。本欽差就以這個距離作核算吧。”

他看向身邊的手下,“小朱小羅,立即到南邊二百七十丈的地方作好標記,準備核實這架拋石機的攻擊範圍。小凱小何,架起我們的量具,準備對石彈稱重。”

“是,大人。”四人應了一聲,譁拉拉地幹起活來。

周圍的將領們知道方印寶這些人的身份,一個個面面相覷。特別是看著他抱在懷裡寒光閃閃的尚方寶劍,沒人敢站出來阻止。

沒多久,宋學文呵呵地擠了出來,“欽差大人,本將宋學文,乃中央軍團左翼防線房將軍麾下萬夫長。”

“見過宋將軍。”方印寶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他一眼。

萬夫長,很牛逼嗎?

想當初老子長年坐在鎮南關袁將軍身邊,還和星落軍團韋將軍一起喝過茶,你算個毛?

宋學文可不知方印寶在想什麼,報上家門後自覺有了底氣,便呵呵地說下去。

“各位兄弟,俗話說欽差大人親至,如同陛下親臨。方大人萬金之軀僥倖踏上了我左翼陣地,此乃我等天大的榮耀。各位說是不是?“

“是。”

“宋將軍說得沒錯。”

“欽差大人辛苦了。”

周圍先是好一陣沉默,半晌才突然反應過來,紛紛叫好。

“大家鼓掌歡迎。”

嘩嘩譁。

這回小兵們反應很快,掌聲很快響了起來,還綿綿不絕的。

然而方印寶恍若未聞,依然面無表情。

好一陣子過去,圍觀黨們拍著也覺得尷尬,這才訕訕地停了下來。

只有宋學文面不改色,依然笑呵呵的。

“方大人作為核查欽差,要求試射武器是本份,中央軍團上下絕不敢拒絕。但有句話不知本將該不該說?”

哼。

方印寶根本不答理他,兩隻眼睛只管盯著自己的手下。

“小朱和小羅,都量認真點,不許出差錯。小凱小何,架個量具需要那麼久嗎?”

四人連忙回應,“知道啦,大人,我們再加把勁。”

“很好。”方印寶滿意地點頭。

宋學文見狀氣得嘴角直髮抽,只得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方大人,俗說話隔行隔座山。您一直在兵部坐陣,或許有所不知,這具遠端拋石機呢,乃各大軍團壓軸的利器,是用來殺傷或壓制敵人的法寶。每一次發動都要經過周密的調整,否則就發揮不了它的作用。“

“不是我等不願意試射,實是有個除錯的將士今早恰巧吃壞了肚子,現在還在茅房裡還沒趕過來。大人不如再等一會?”

“沒關係。”方印寶呵呵一笑,“區區一架遠端拋石機而已,本欽差恰好懂得如何操作,就不勞費拉肚子的兄弟了。”

當然,操作歸操作,打不打得中目標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方印寶只需要知道大致的射程,其他的無所謂。

哼哼。

他冷笑。

對比下這臺武器的拋杆彈框、拉索、力柄和重墜,就知道這只是臺中遠端壓制拋石機。

居然敢拉過來充當遠端攻擊拋石機,真當老子沒見過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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