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紀城。
吱呀。
隨著大理寺大門開啟,陸伏海緩緩走了出來。
呼
看看眼前匆匆往來的人們,再看看頭頂湛藍的天空,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
“將軍!”這時,一句躍雀的歡呼聲壓抑著響起,“是將軍出來了。”
陸伏海詢聲望去。
只見路邊停了一輛普通的馬車。小小車上擠著三個緊張的腦袋,正是自己的妻兒。
管家牽著馬快步走了過來。
他激動地彎下腰,“將軍!”
陸伏海點頭,感慨萬千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好久不見,家裡還好嗎?”
管家動了動嘴,最後才僵笑著擠出一句話,“回將軍,家裡一切平安。”
“很好,”陸伏海也不意外,呵呵笑著安慰道:“只要大家沒事就行。”
“什麼都別說了,先回府吧。”
一行人便調轉車頭,朝著城東南的興寧坊而去。
興寧坊位於貴族與平民區的過渡地帶,與大理寺有點距離。
馬車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足足地走了近一個時辰。
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道,陸伏海情不自禁看了眼旁邊的馬車,正好碰見妻子的目光,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上東海壁壘軍團大將這些年,他一直想方設法搬出這興寧坊,準備重新給老婆孩子換座配得上身份的大宅子。
可惜的是星紀城雖大,但很多地方陸伏海看不上眼。
那些他看上眼的地方,往往出高價,別人也不願意賣。
比如玄武大街,永安胡同。
只要忠勇伯府再沒落個一兩年,蕭家就會失去伯府的爵位。
沒了爵位,就絕對不能再住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條大街附近,到時候他就可以花錢買下來。
可惜……
威海將軍府。
看到比門楣還要長些的自家匾額時,陸伏海翻身下馬。
他左右一看。
不知何時,巷子兩邊擠了好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臉龐,個個好奇且探究地望著他。
喲。
有老頭兒冒出來,“我說是誰呢,原來陸將軍。”
“好久不見,您是回家探親啊?”
“原來是柳叔,”陸伏海微笑著朝他拱了拱手,“好久不見,難得回家一趟就遇見了你,真巧啊。”
“巧,真是太巧了。”老柳頭見陸伏海回話,頓時高興得駝背都挺了幾分,“原來陸將軍還記得老鄰居啊。”
他自覺兩家關係親近,不由神秘兮兮地靠了過來。
“陸將軍,這幾個月好像一直有官兵守在你家附近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
陸伏海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沒什麼大事。”
“東海壁壘這不是一直和倭寇幹著仗嘛。朝廷生怕有什麼霄小趁機作亂,所以拜託巡防營和大理寺幫著盯盯周圍的環境。”
“沒嚇得著各位鄰居吧?”
“當然沒有。”老柳頭恍然大悟。
之前百濟的和親公主被倭寇刺殺一事,鬧得整個星紀城都沸沸揚揚。老柳頭雖然半截身子已經進了土,但也知之甚詳。
他連忙恭維:“將軍不愧是東海壁壘的軍團大將,位高權重,十成十的帝國棟樑。哪怕領兵在外,朝廷也時時關心著您家。”
“話說回來,託將軍的福,這段時間有那些官兵盯著,我們興寧坊可算安寧了不少。什麼乞兒小偷全部不見。鄰居們可高興了……”
哈哈。
陸伏海大笑。
又有人好奇出聲。
“陸將軍,現在東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東海壁壘有沒有打敗該死的倭寇啊?”
“我們的商隊已經蹲了好幾個月,正愁著要不要出發前往華陽郡呢。”
“這……”陸伏海稍稍遲疑,笑著擺手,“咱們是街坊鄰居,本不該瞞著大家。但這些是朝廷的軍國大事,不可言,不可言!”
說到這,他壓低了聲音,“不過這位叔放心。小小倭寇而已,不足為懼。讓你商首放心大膽出發吧。”
“那太好了。”
“陸將軍……”
陸伏海滿臉微笑,有問必答,和周圍人親切聊了好一陣子才進了自家大門。
大門後生了一盤火。
“來來來,跨火盆,去黴運,從今以後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一家人欣欣然跨過了火盆,進了大廳。
坐在小小的主位上,陸伏海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才終於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硃砂先把孩子打發走,自己也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又走了這麼久的路,將軍也該餓了。我去後廚看看洗塵宴做好沒有。”
“夫人別急,”陸伏海示意她坐下。
夫妻倆先聊了幾句近況,陸伏海才問道:“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人來拜訪過咱家?”
硃砂搖了搖頭,臉露尷尬,“自從將軍進了大理寺,除了爹孃,其他人幾乎不敢靠近我們府。甚至……”
甚至過年過節,她託人帶禮物上門,別人都不敢收。
“對了。”說到這,硃砂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精神一振。
“寧王妃剛到星紀城那幾天,原本是準備來我們家拜訪的,但後來被皇后召進了宮,只好託人帶來禮物以表歉意。”
“寧王妃?”陸伏海默默唸著這個名字,隨口道:“那你回禮了吧?”
“回了。”硃砂連連點頭,“我第一時間便回了禮。”
接著她把盈盼當初幾乎轉遍了整個星紀城所有高門的事說了說。
“將軍,這位王妃行事大膽,作風出人意料,從不畏懼人言,誰也料不到她下來會做什麼。但那些拜訪過的高門都不約而同傳出了話,說寧王妃什麼禮儀得體,溫婉嫻淑,待人和善……反正都是堆好話。”
呵呵。
陸伏海苦笑。
這些人訊息靈通,眼睛又毒得很。盈盼親自上門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一個個能不幫著說好話嘛。
“你們年齡相仿,和孩子們一起以後多多親近寧王府。”他叮囑道。
“好。”硃砂點頭,然而她四下一看便臉露難色。
這些天他們接連變賣家產,所有家當幾乎只剩下眼前的房子、外面的馬車還有老管家。
要想到寧王府作客,一時間恐怕還拿不出像樣的禮物來。
“將軍,我們要上繳的銀子還是不大夠。不過我爹孃那邊說了,只要將軍平安,其他的都無所謂……”
唉。
陸伏海抱歉地看了一眼妻子。
“本將原本還想換座位置好的大宅子,好讓你們娘仨以後出門時臉上有光。不料一時……不僅害你們擔驚受怕,甚至拖累了岳父岳母。”
“悔不當初啊。”
去年臺風期間,石川瀧突襲百濟金龍灘,東海壁壘沉了大批戰艦。
陸伏海之所以能從大理寺安然無恙出來,除了自己沒有勾結外敵真心護國外,還要分權給忠勇伯蕭正以及賠償大批的銀子。
如今更是搞得妻兒連象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
“至於銀子,夫人不必太擔心。”
說到這,陸伏海抬頭冷冷地往東邊望去。
以前他要拉攏手底下的一些將領,對那些人私底下的所作所為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寧王十之九八會上臺,那位爺的眼裡可容不下這些沙子。
因此,自己也可以拿一些人來開刀。
既為東海壁壘清風氣也為罰些銀子出來。
陸伏海這麼一說,硃砂便皺起了眉頭。
她擔憂道:“將軍,這樣作手下的將軍們會不會造反?”
哈哈。
陸伏海大笑,笑容裡卻有些不屑。
“夫人放心。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如果他們自身清白無瑕,為夫自然查不到他們頭上。至於那些私底下敢搞小動作的……”
嘿嘿。
陸伏海的語氣驟然轉冷,“本將也不是吃素的,到頭來死的只會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