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樣喊話一時看不出作用,但只要在普通百姓心中埋下一根釘子那就足夠了。

任寧幾人沒有再聽下去,告別了李荷白,轉向了城東郊。

城東朝著大海,在此出城逃無可逃,因此雲垂並沒有佈置人馬。

但此時城下也有一支隊伍。

來自永珍的二萬五千人正匆匆趕著路,準備南下去找南奉王世子的麻煩。

所謂非我族者,其心必異。

雖知永珍人不大可能胡來,但云垂的各位將軍都不願意有這樣一支隊伍在身邊,乾脆讓他們走得遠遠的。

況且雲垂過來的兵力已經不少,無需永珍再錦上添花。於是乾脆等城破了,再讓他們回來扯皮。

南奉離中原太遠,雲垂對這裡的土地並不感興趣。但隔壁兩個巴掌大的小國不同。雲垂嫌棄的土地永珍和寶象都視若珍寶,十分感興趣。

甚至得知虎愁關被破後,兩國已經明裡暗裡往邊界大規模遷移百姓,準備把南奉的土地一點一點蠶食進自己的手中。

兩國的舉動韋君謙和袁興文都看得清楚,然而他們並沒有說什麼。

兩小國固然有借刀殺人之意,但云垂也想著讓他們相互亂鬥、以夷制夷。

這最省成本。

過了東城,就到了南郊。

周圍一片安靜,甚至比朝海的東郊還要平靜些。

“將軍,”蕭綱臉色古怪地湊了過來,“這南邊是沒佈置人手還是暫時沒到?”

任寧打量著面前一馬平川的土地。

他也不隱瞞:“南面和東面一樣,各位將軍並沒準備在這裡佈置人手。”

“為什麼?”蕭綱愕然地睜大了眼睛,“萬一南奉王帶人從這邊溜走,那怎麼辦?”

南方可還有三萬虎愁關出來的精銳。

任寧嘿嘿地笑了笑。

兩軍交戰,攻心為上,攻城向來是下下之策,從來都是一方不得已而為之。

宋平作為南奉的都城,城高牆堅,攻起來可不容易。

就算雲垂有著高對方一籌的攻城器械以及同仇敵慨的將士,想攻破城頭也得付出大量的鮮血。

此外,兔子急了還咬人。

如果把四面都圍得死死的,絲毫不給城裡二十餘萬百姓以及四萬多守城將士活路,反而可能導致他們堅定死戰的決心。

現在城南沒佈置人馬,既能讓城裡的人不作困鬥之獸,同時也是個香甜的誘餌。

只要南奉王或南奉軍敢從南門出溜。守在城西的星落軍團正好派上用場,騎兵一個衝鋒就到了他們的跟前。

沒有城牆的保護,南奉人根本不是一回合之敵。

說著說著,幾人已經重新回到西郊。

前面上百星落將士正一字排開,咻咻咻地往城裡放著箭。

箭支沒裝箭頭,而是綁了一團紙。

紙上寫著南奉王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以及雲垂保證普通百姓性命的話。幾乎就是北邊土臺上喊話的翻版。

蕭綱又忍不住嘀咕:“我們幹嘛不學著鎮南關也築個臺子往裡面喊話?寫信有什麼用,普通百姓可大多不識字。”

“這你就不懂了吧。”雷二先往嘴裡扔了幾個蠶豆,才咯嘣咯嘣地給他解釋。

“既然知道我們在攻心,南奉軍肯定會先把普通百姓趕得遠遠的。喊話可傳不了那麼遠,因此很多百姓還是一無所知的。”

“而作為南奉的都城,可以說全南奉的貴族幾乎都聚集在這裡。他們大多認識字,最敏感也最怕死、還到處是姻親。”

“紙上的內容事關他們的身家性命。只要有一張到了他們手裡,很快就能傳遍全城。到時……”

雷二嘿嘿地笑著,不再說話。

蕭綱這才恍然。

他想了想後忍不住舉一反三:“如果我們帝都星紀城被圍,敵人豈不也可以來這麼一招?”

任寧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開口。

“南奉地型特殊,大軍過了虎愁關或者上船就等於到了他們都城之下。”

“而云垂地域遼闊。星紀城作為帝都,無論是東南西北都有眾多的衛星城環繞,外圍還有著大面積的戰略縱深。可以說只要帝國不首先自己亂起來,周圍的鄰國幾乎不可能打到帝都城下。”

雷二幾人若有所思地互視了一眼。

除了蕭綱來自帝都外,其他人都從巖陲要塞出發一路往東再往南,走了整整大半個帝國才來到鎮南關這裡。

路上各郡的情況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些事還輪不到他們傷腦筋,嘀咕幾句後便策馬回了營。

幾人剛下馬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管路平就派人來把任寧叫了過去。

剛走近大帳,裡面傳來咿呀咿呀的二胡聲,活像鋸木一般嘶啞難聽。

“將軍,您找我?”任寧扯著嘴角走了進去。

“先坐下喝茶。”管路平一曲未完,沒停下手裡拉弦的意思。

“謝將軍!”任寧點頭。

此時雖才農曆二月下旬,但南奉地處熱帶,天氣已經熱得和雲垂的盛夏差不多。

剛剛在太陽下繞著宋平城跑了一圈,他也出了一身汗。

沒跟管路平客氣,任寧自顧自地斟了杯清茶,慢悠悠地邊喝邊聽起曲子來。

他也會樂器,十分清楚樂器的作用。

除了能陶冶情操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平復心境。

果然,一首嘶啞難聽的曲子拉完,管路平再拉第二首曲子時已經悅耳了許多。

恰巧正是任寧教他的雨碎江南。

任寧笑:“將軍這是想家了,還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管路平沒理會他只管自己拉著二胡。直到把曲子完整拉完,小心放好寶貝樂器後,他才端坐著看向任寧。

“本將這裡有個危險的任務……”

沒等他說完,任寧已經毫不猶豫站了起來:“請將軍吩咐,保證完成任務!”

呃!

管路平很是沒好氣,指了椅椅子示意他坐下。

“真是個愣小子!這麼快就答應。也不先聽聽到底是什麼任務?”

任寧嘿嘿一笑,“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將軍考慮到屬下,那說明我一定可以勝任。”

其實就算管路平不說,任寧也大抵能猜到他準備作什麼。

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的。

在應山大營領兵訓練時,任寧就展現過卓越的攀巖越城能力。這也是他後來被管路平優先選為帶隊偷襲虎愁谷的原因。

果然不其所料,管路平正是準備讓任寧帶一小夥人爬進城去搗亂。

他道:“經過這十幾天作戰,你已經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將領。回國之後一個封號將軍絕對跑不了。”

“都說萬金易得,良將難求。本不應該再讓你親身赴險。”

“只是……”管路平頓了頓。

“城外十幾萬將士裡,想找幾個能翻越城頭摸進去的人並不難。但他們大多都只會死聽從命令,並不懂得隨機應變以及尋找並破壞真正的戰略要點。因此……”

任寧又嗖地站了起來:“多謝將軍誇獎。屬下保證完成任務,盡力配合大軍早日攻下宋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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