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的態度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剛剛看起來證據確鑿的春香竟然是無辜的,而看起來根本沒有可能犯罪的春蘭竟然突然冒出來一個親哥哥,親手將她送到了嫌犯的位置。

“春蘭你多次偷盜已是大罪,今日又在袁老太爺壽宴上裝神弄鬼罪加一等,你可知罪。”曾為波厲聲說道。

春蘭睜開眼,似乎是將心中千萬種情緒下了下去,依然垂死掙扎,“奴婢確實為家兄偷過東西,但那都是過去,今日的鬼影和偷盜不是奴婢所為。”

“人贓並獲了還不承認。”曾為波怒目而視。

“請問,可有證明奴婢與今日之事有關的證據?”

春蘭這句話不是對曾為波說的,而是看著林凡說的。

確實剛剛所有的證據只能指向春蘭是個賊人,現在能夠有證可查的十幾件珠寶首飾也都是以前偷盜的行為。

而今天鬼影失竊的六件珠釵金釵都是在春香房裡找到的,還無法證明是春蘭所為,鬼影的事情現在就更看不出和春蘭有什麼關係了。

曾為波微難的看向林凡,其他人也看向林凡。

就連袁宏義也對現在的事情有些束手無策。

如果春蘭不承認今天的事情,那就只能按照偷盜定罪,也只是能證明袁府有了家賊。

一般大戶人家有家賊,如果情節不是很嚴重的,一般就是打了板子發賣出去,主要是怕人恥笑,情節嚴重的影像惡劣的才會報官。

春蘭在袁府伺候多年,而且偷盜也只是被兄長矇蔽,其實算是個苦命的人,如果僅此罪行,按照袁宏義的行事風格,一般只是打板子懲罰一下,然後就發賣出去。

下人們的賣身契都在主子手上,如果是有過偷盜的汙點,以後再想去別人家幹活,也只能做一些粗使的勞力,在公子小姐身邊伺候是不可能了。

但也比牢獄之災要好。

可如果今天鬼影之事也是春蘭所謂,袁宏義絕對不會姑息,這就不僅僅是苦命的妹妹被兄長矇蔽做出蠢事那麼簡單了。

而是想要讓小姐丟醜,讓袁老爺子的壽宴變成所有人的笑話,那是存了壞心思,袁宏義絕對不會放過她。

可是現在沒有證據,事情鬧這麼大,也不能隨便抓一個人草草了事。

袁宏義同樣用問詢的目光看向林凡。

林凡早就猜到春蘭是不可能這麼容易交代的。

“既然春蘭姑娘想讓在下把事情的始末一一說出來,也就勞煩各位都聽上一聽了。”林凡洋洋灑灑的說道。

不勞煩,不勞煩。

眾人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大家都很像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春蘭咬了咬牙盯著林凡。

“那就先從我如何鎖定偷盜的賊人是你說起。”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就連楚瑾都對林凡的推理一知半解,她替林凡出府辦事,卻不知道林凡的心思。

“你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其實早早就漏洞百出。”

漏洞百出?哪裡有漏洞,錢多多拼命想也沒想出來這裡面哪個是漏洞,同樣在找洞的還有曾柔。

“大家看這條絲線。”林凡拿出半截絲線。

“這不就是剛剛林公子為大家掩飾鬼影機關時候的那半根四線嗎?”曾為波說道。

“不錯,這就是我在地上撿到的半根絲線,這條可不是普通的絲線,而是南州出產的上等絲線,可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用的,更不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可以隨便擁有的東西,錢姑娘可以幫忙看看,在下說的可否有誤。”

林凡將半截絲線遞給錢多多。

這個重要時刻能被點名,錢多多心中小小驚喜一下,上前接過絲線,仔細看了看,“沒錯,這就是南州出產的上等絲線,我的鋪子裡就有售賣,小姐們都喜歡用這種絲線繡一些帕子香包的小玩意,這種絲線不僅價格貴,而且貨源少,經常斷貨,物以稀為貴,在咱們榮州非常流行。”

錢多多說完又把半截絲線還給了林凡。

“袁小姐應該就有這種絲線吧,袁小姐不僅有,還時常讓春蘭用這種絲線為你繡一些花樣。”

袁湘蓉滿臉吃驚的張了張嘴巴,最後不可置信的點了點頭,“是,是的。”

別說袁湘蓉不可思議,其他人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袁湘蓉有這種絲線大家不奇怪,因為透過林凡和錢多多的解釋,就算是不懂刺繡的袁宏義和曾為波也都知道了這種絲線很貴很稀少不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

但是袁府不是普通人家,袁刺史是榮洲城最大的官,誰家的女兒用不上都有可能,唯獨袁湘蓉不可能沒有。

可大家不知道為什麼林凡卻一下子就能知道是春蘭負責刺繡。

“你怎麼知道是春蘭負責給我刺繡?”袁湘蓉雖然不想做總是問問題的蠢人,可是她確實太想知道了,她誰都沒告訴過,甚至春蘭繡的漂亮花樣,她還拿去送給過爺爺,父親和母親,謊稱是自己繡的,根本沒人查覺。

怎麼林凡只是來這裡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春蘭刺繡的,袁湘蓉實在太想知道答案了。

“因為手。只有常年刺繡的人才會在左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同時留下厚厚的老繭。袁小姐養尊處優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的手磨出繭子的,可是春蘭的手上卻有,而剛剛在春香的手上只有手掌上處有一些繭子,指尖卻沒有,這就證明為袁小姐刺繡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春蘭,我說的沒錯吧。”

林凡的語氣淡淡的,不悲不喜,目光銳利,似乎要把一切都看穿。

袁湘蓉對林凡佩服的五體投地,用力點頭。

“袁刺史只有袁小姐一個獨女,相信整個袁府裡,能有此等絲線的也沒有幾人。”

袁湘蓉趕緊說道,“母親年歲大了,不曾刺繡,她身邊的侍女也不會用南州的絲線刺繡,都是我這邊有好看的花樣送過去。家裡面只有我有這種絲線,我也只讓春蘭為我刺繡的時候才讓她用。”

林凡走到春蘭面前,“想必你就是就地取材的吧,雖然袁小姐給你的絲線珍貴,但是少了那麼一兩段,她也不會發現,以你對袁小姐的瞭解,她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對錢財物品一向是心裡沒數的,不然你偷東西也不會屢屢得手。”

春蘭緊緊的閉著嘴,一個字也沒有說。

“這個時候就讓我懷疑你,但也沒有完全確定是你。”

後面還有?

錢多多都想給林凡鼓掌了,但是她不敢擾亂了林凡的講解,只能激動的摒住了呼吸,等著他後面的話。

“你還記得窗臺外面的小水窪嗎?”

大家都記得那個小水窪,因為袁湘蓉在看窗戶上的小孔時擠在最前面,不小心踩到了水窪裡,還朝春蘭發了脾氣。

“那個水窪剛好就在有小孔的那扇窗戶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如果想貼著小孔站著就一定會踩到那個小水窪,你在外面製造鬼影機關,又是系絲線,又是掛燈籠,還要防著隨時可能來的人,應該是非常慌張的吧,所以你也不小心踩到了水窪裡,你看,鞋上還留下了不少泥呢。”

春蘭慌忙低頭看自己的鞋,此時所有人也都看向她的鞋子,確實在鞋邊和鞋頭的位置都有不少泥,只是剛剛大家都沒有發現。

“這些泥也可能是我在其他地方踩到的。”春蘭為自己辯解道。

“我去問過,你今天沒有出過府,而這幾日榮州沒有下雨,袁府的其他院子裡都沒有積水,只有袁小姐的窗戶外有這麼一小點水窪,應該就是負責灑掃的婢女不小心留下的,而其他人更不會站在袁小姐的窗戶下,唯有製造鬼影的人才會這樣做,而你鞋上的泥就是證據。”

“春香櫃子裡的釵也是你放進去的吧,管家帶人搜院子,你主動說要跟著去,我猜那個時候金釵還在你身上,你沒想到袁府裡還會有人能夠解開鬼影之謎,所以根本沒有做藏贓物的準備,我又要求搜院子,你對其他人的屋子不瞭解,但是卻對春香很瞭解,也就是那個時候,你趁機將六支釵都放進了春香平時都不怎麼開啟的櫃子裡,我說的沒錯吧。”

林凡的陳述沒有結束,他朝楚瑾遞了個眼神,楚瑾上前幾步將幾張硬紙板放到了林凡手裡。

“在管家已經在春香的櫃子裡找到髮釵後,我又讓楚瑾搜了一下春蘭的櫃子。相信之前你一定已經大方的讓管家看了你的櫃子吧,只是當時管家帶人尋找的目標是髮釵,所以對你的櫃子並沒有仔細看。這個紙板也就是那個時候被忽視的。”

“我在練字,府裡的宣紙貴重,我不敢用,只能用硬紙板練字。”春蘭低聲為自己辯解。

“練字啊,好,那你現在給我讀一讀這封信。”林凡隨手遞給春蘭一張紙。

春蘭看了那張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其實是我寫的那首詠菊的詩,你連字都不認識,還敢說自己用紙板是練字,你分明就在撒謊。”林凡臉上的表情驟然嚴肅起來,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淡然。

突如其來的氣勢,也將春蘭最後一絲僥倖壓垮。

她癱坐在地上。

“春蘭,你趕緊認罪吧,我還要去賭場回本呢。”程分不耐煩的催促著妹妹,然後躬身低眉順目的說道,“公子您剛才說的話還算話嗎?小的還著急去賭場呢。”

春蘭狠狠的盯著程分,淚水奪眶而出。

“你看我幹什麼啊,壞事都是你做的,跟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可沒偷東西啊。”

春蘭絕望的仰天大笑,“對,壞事都是我做的,是我搞出的鬼影,就為了讓小姐出醜,我恨她,她總是無緣無故懲罰我們,我已經事事小心了,生怕出錯,可她還是當著外人對我非打既罵。釵也是我偷的,我以前只挑小姐不喜歡忘在腦後的那些珠寶首飾,因為我知道就算偷走了,她也不知道。今天我也來不及仔細翻找,就隨便拿了六支釵,我知道我哥又要管我要錢了,我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我已經沒有自由我不希望哥哥在外面也受苦。”

林凡不禁冷哼一聲,“你不希望他受苦,他卻想要你的命。”

春蘭最後的心裡防線也崩潰了。

“袁刺史,我覺得現在可以讓曾縣令派人將春蘭押回縣衙了。”

袁宏義聽故事聽的入神,輕咳一聲,“曾縣令,人犯春蘭可以收監了。”

“來人,把春蘭帶回縣衙聽候發落。”曾為波朝李青他們說道。

春蘭被兩名捕快一左一右提了起來,被架著朝外走。

“等等,林公子,可否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哥哥的,讓我死也死得明白。”

春蘭平日裡跟哥哥見面時間極少,偶爾見面都是程分來找她,而且都相當隱秘,根本沒有任知道她還有一個哥哥。

程分的話讓春蘭很傷心,但是她並不後悔自己幫助哥哥,因為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林凡看了眼春蘭。

其實大家也都想知道,錢多多眨著卡姿蘭大眼睛渴望的看著林凡,生怕他不說,如果他不說自己也要去問。

“我說過做任何事情都會有目的,今日的鬼影之事造成了兩個後果,第一個是袁小姐丟了面子,第二個就是丟了三支珠釵,三支金釵。

想讓袁小姐丟臉這個目的,你和春香都有動機,從剛剛袁小姐人前對你們的態度上就可以想到她對你們並不好,在我們這麼多人面前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沒人的時候應該對你們也是非打既罵吧。我看你走路的姿勢不是很正常,就側面詢問了管家,他說你有嚴重的風溼,因為經常因為做錯事在雨雪天氣裡被小姐罰跪,在院子裡一跪就是幾個時辰。”

苛待下人的事情袁宏義肯定是不知道的,他憤怒的看向袁湘蓉。

“真刻薄。”

“還才女呢,呸。”

錢多多和曾柔再次立場一致,同仇敵愾。

袁湘蓉臉上掛不住了,“我那是因為,因為她做錯事,而且,而且屢教不改。”

林凡輕笑一聲,“袁小姐,在下只是陳述案情,無意冒犯......只是雖說是下人,但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情感,有尊嚴,需要被理解和被尊重。”

不等袁湘蓉再做出解釋,林凡就轉過頭去。

袁湘蓉咬著嘴唇躲了下腳。

“我想你被如此苛待,想必同在袁小姐身邊伺候的春香也不會好到哪去,所以這一點只能說你們倆都有動機。但是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盜竊。

盜竊也需要有目的,雖然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我們這些身外之物就是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吃好穿暖住的舒服。春香是從小就被賣到袁府的,無親無故,偌大的袁府是她唯一的依靠,袁小姐雖然脾氣不好,但對你們的例銀沒有剋扣過,甚至因為你們是袁小姐的貼身侍女,還總會被賞賜一些別的丫鬟沒有的好東西,生活上是比府裡其他粗使丫環要好的。我問過管家和其他丫鬟,春香吃穿用度上有沒有什麼不同,大家都說春香吃穿用度都很簡樸,沒有異常。

每天窩在府中,偷了首飾也不能戴,只能換錢,這錢總是要有個去處吧。

我就讓楚瑾在外面打聽一下,是不是你們在外面還有什麼人什麼事。外面的事,讓楚瑾說吧。”

林凡朝楚瑾點了下頭。

楚瑾向前一步,“林公子讓我在外面打聽春香是否有沒有向府裡彙報的親友,我去打聽了一圈,最後證實,春香沒有任何親友,她確實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甚至平日都很少出府。林公子還讓我去當鋪和賭坊打聽一下,有沒有人經常用和身份不符的首飾做抵押,我就是透過這條線索找到了程分,當鋪的老闆說,程分經常拿一些高檔貨去典當,問他哪來的,他說撿的。我去賭坊找他的時候,他手上正好拿著袁小姐的這支金釵,後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林凡淡然的對春蘭說道。

春蘭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慌張到絕望現在只有釋然,她的雙手被捕快架在身後,艱難的朝林凡施了一禮,“謝林公子解惑。”

“你想知道的,我告訴你了,現在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捕快原本已經要架著春蘭離開了,聽到這句話停下腳步。

還有問題?

林公子的推理已經這麼完美了,竟然還有不知道的?

大家都好奇起來,等著聽林凡的問題。

“你的鬼影秘術是誰教的?”

林凡不相信,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人能夠自己想出來製作鬼影的方法,而且春蘭就算不是從小就被賣到袁府,也是在袁府伺候多年,小偷小摸的行為尚且可以解釋,但絕不可能突然暴走,在老太爺的壽宴上搞出鬼影這麼大的事情,被袁湘蓉欺壓苛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何現在突然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製造出鬼影的事情,單純的偷偷東西,說不定現在都沒人發現。

這一切太反常了,林凡懷疑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春蘭身子頓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偶然間想到的。”

林凡從春蘭空洞而絕望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把她帶走吧。”林凡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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