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詩作都收齊了,兩個小廝抱著竹筒迴歸到本位。

兩個小廝一左一右的站在袁老爺子身旁。因為詩作都是捲成筒狀或者疊好的,所以兩個小廝小心翼翼的替袁老展開紙張。

這次袁老出來參與小輩們的詩會,不只是當個裁判出題和評出寫得最好的。還會一一點評,為了感謝大家來為他祝壽。

“今日老夫就倚老賣老一次,評出佳作一首,將這枚玉佩作為獎勵贈與他。”袁老爺子將隨身佩戴的玉佩撤下,拿在手裡,“這枚玉佩跟隨老夫五十年,從老夫三十歲進士及第就一直戴在身側,雖然不是上等名貴的玉料,但也是玉中精品。”

袁老爺子的話剛一說完,庭院裡就騷動起來。

這枚玉佩本身的價值已經不重要了,它真正的價值是它是袁老佩戴五十年的貼身之物,而且還是在進士及第時就開始佩戴的。

在場的都是榮州學子或者各府裡的千金小姐,誰不希望可以沾沾袁老的靈氣,福氣。

“湘蓉,你知道這次袁爺爺會拿出替身玉佩做獎勵麼?”

袁湘蓉搖搖頭,“之前不曾聽爺爺提起,可能是今日看到小輩們都來了高興吧。”

“哎呀,早知道我也應該提前準備一首詩的,那可是袁老隨身佩戴的玉佩啊。”

“你準備有什麼用?能比得過我們湘蓉麼?”

“是啊,這塊玉佩肯定是湘蓉的。”

袁湘蓉朝楚瑾走去,“不知道楚捕頭剛才投了什麼詩作?”

“阿瑾剛才都說了,自己不會寫詩,你還問什麼問啊。”錢多多沒一點好臉色。

“是啊,我忘記了,袁捕頭只會打打殺殺,不會習文作詩。”冷哼一聲走了。

但是她的聲音很大,周圍還是有一些千金小姐們朝楚瑾這邊看過來,然後竊竊私語的議論著。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袁湘蓉這樣的劣質茶藝,不會主動過來招惹楚瑾,可是楚瑾在其他千金小姐們中間,確實是不太一樣的。

小姐們都喜歡吟詩作對,就算不擅長這些,也會裝作擅長,或者故意與擅長作詩的小姐們結交,以凸顯自己的品味。

可是楚瑾一直是獨善其身,就未免讓人覺得太過高傲,大家敬而遠之。

錢多多和曾柔表情都很難看,只是袁湘蓉一個人,她們肯定要懟得她啞口無言,但袁湘蓉是把話題引到楚瑾身上了,提醒別人楚瑾是榮州女子中的另類,她們總不好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上。

楚瑾反而是所有人裡最淡定的,她壓下了錢多多和曾柔,“不會寫詩就是不會有什麼好爭辯的,古往今來的大儒們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長詩律。”

林凡在心中非常讚賞楚瑾的說法,詩詞更多的是抒發情感,倒是有很多不得志的文人喜歡藉著詩詞歌賦來抒發自己的鬱郁不得志的悲涼。

真正的治世之舉多還是靠文章,林凡覺得這個袁湘蓉不僅小瞧楚瑾,更是不瞭解她。

楚瑾的才行根本不是袁湘蓉這種小家子氣的女子可以比擬的。

你還在地下二層幻想著怎麼跟人家纏鬥,人家早就在地上十二層談笑風生了。

一般會惱羞成怒的都是別人剛好戳中你的痛點了,可是袁湘蓉這點小把戲根本不可能讓楚瑾的情緒有半點波瀾,甚至楚瑾還在跟林凡小聲說一會帶他去找曾大人,操心他失憶了找不到家人的事。

林凡覺得此刻的袁湘蓉也真是可笑,她費盡心思的各種小動作,人家楚瑾根本心思沒在她身上,別說積極迎敵了,人家就沒把她當作過對手。

可悲,可嘆啊。

但是錢多多和曾柔顯然沒有林凡更加了解楚瑾,也或者是心思沒有林凡深的原因,現在兩個小臉都氣鼓鼓的。

......

站在袁老身旁的小廝將展開的詩作雙手恭敬的遞給袁老爺子。

袁老爺子一邊摸著山羊鬚,一邊讀出詩作然後品評一番,凡是被讀到的詩作,袁老爺子都會分別說些優缺點,然後再期許一番。

能夠敢將自己的作品公之於眾的,肯定都是比較自信的,詩作的質量也很高。

能得到袁老的誇獎自然也都是榮幸之極,非常得意,周圍的人也紛紛表示祝賀。

“快到湘蓉了。”

“讓她們先高興高興,一會讀到湘蓉的詩句,她們的就被比下去了。”

“那當然,湘蓉肯定是最厲害的,袁爺爺最疼愛湘蓉了,說不定這次都是拿出玉佩做獎勵就是故意要給湘蓉的。”

袁湘蓉聽得一左一右的誇獎,臉上控制不住的笑意。

袁湘蓉瞭解自己爺爺的風格,早就有所準備,投其所好,在之前一眾詩作裡確實是最好的。

袁老也非常欣慰,說了許多褒獎的話。

眾人更加阿諛奉承袁湘蓉。

“袁老,這還有一份詩作。”一個小廝從竹筒的邊緣撿起一個小紙筒,展開雙手遞給袁老。

“不是湘蓉是最後一個了麼,怎麼還有一個?”

“是啊,我以為袁老現在就可以宣佈將玉佩贈與湘蓉了。”

“放在那麼不顯眼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麼佳作,沒看都差點沒被發現麼。”

前面的詩作袁湘蓉都聽了,確實沒有自己的好,本以為今天肯定是第一了,可沒想到最後又出來這麼一首詩。

本來心裡還有些擔心,但是聽了孔嘉蘭的話又覺得非常有道理。

確實,誰不想把自己的詩作放在顯眼的地方,恨不得能夠第一個被爺爺品評,竹筒裡的詩作都是賓客們親手投擲的,放在邊緣,萬一不被發現,豈不是白寫了。

這個人想來也是沒那麼自信的,不自信肯定是因為詩寫的不好啊,寫不好詩,又希望能被點評一二,就放在這麼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了。

把這一連串事情都想通了,袁湘蓉心裡就不擔心了,又得意起來。

袁老接過紙張,表情微變。

“原老先生怎麼還不讀啊,比其他詩作品評的速度好像慢一些。”

“或許是字寫的醜不好辨別吧。”

身旁的小廝在袁老耳旁低聲說了句什麼,袁老才捋了捋山羊鬚。

“這首詩著實與其他詩不同,老夫便多讀了一會。”

眾人紛紛議論,究竟是什麼樣的詩作能夠於其他的都不相同,竟可讓袁老先生多垂青幾眼。

袁老爺子捋了捋山羊鬚歡歡讀道。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袁老先生用極其渾厚舒緩的聲音讀道。

兩句詩一出眾人便不安靜起來。

袁湘蓉的瞳孔微縮。

最驚訝的是楚瑾,她既震驚又疑惑的看向林凡。

“我花開後百花殺,好詩好詩啊,何等氣魄啊......”庭院裡開始有人小聲的咀嚼讚歎詩句。

袁老爺子再次捋了捋山羊鬚。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怪不得連袁老先生都要多品讀幾遍

同樣是詠菊詩,卻沒有小家子氣的讚譽描寫,而是寫出了菊花的傲骨和霸氣。

“這是誰的詩?”

“能寫出如此詩句的究竟是何人啊。”

袁湘蓉縱使心中有千般不願,萬般不服,她也不得不承認,這首詩比她寫的好太多了。

袁老爺子微微蹙眉,“這首詩沒有寫姓名。”

沒寫名字?

那豈不是不知道是誰創作的了。

好可惜啊。

“不過......”

正當大家都在惋惜的時候,袁老爺子突然轉折。

不過?

還有不過呢?

“能寫出如此娟秀小字,而字型中又透著剛正之氣的,整個榮州城可能也只有一人了。”袁老爺子露出欣喜之色,抬起眼眸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

眾人也跟著袁老爺子的視線望了過去。

“楚瑾。”

是楚瑾寫的?

楚瑾的詩。

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是楚瑾的風格。

是楚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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