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依戀人間
鄧劍仙抬起袖子，捲起清風，將機械狗和水靈寶寶卷了過來，將其抱在懷裡，細膩地玩弄起來，就像個孩子一般。
周未雨將消沉的情緒藏起來，挺身向鄧劍仙行了一禮。
“拜見鄧劍仙。”
鄧劍仙沒有理會他，還在玩弄這兩個小玩具。
周未雨只好自己講自己的了。
“今日拜見，是想借鄧劍仙的劍一用。”
接下來，周未雨將詳細的飛昇計劃給直述一遍，在這過程中，鄧劍仙還是沒有理會。
周未雨不害怕在天上這麼一說，鄧劍仙不像仙界那些的假仙，算是真正的仙人，天道不會窺探她。
講完時，鄧劍仙道了一句。
“不感興趣。既為仙，何必飛昇。”
“你是天上仙，該回天上。”
“不感興趣。”
周未雨之前就說過，聽過更為清冷的聲音，就是來自於鄧劍仙的聲音。
句句平淡，似乎了無感情，如寒泉裡的流水。
周未雨望著山石上的女劍仙，衣袂翩翩，容顏秀麗如茉莉，是像個仙人，但還是感覺不對。
只是一會兒，鄧劍仙就把機械狗和水靈寶寶放下，一下子就失去興致。
“你對人間還有依戀。”
雲海的雲霧還在湧動，萬物生靈還在生生不息，鄧劍仙的眸目中波瀾不驚，就好像是沒有聽到周未雨所說的。
但周未雨還是會說。
“五百年前你去過桃花庵，是在追尋什麼？你依然還如以前那般喜歡可愛小巧的東西。”
“你的仙境還未圓滿，有東西把你困在人間了。”
鄧劍仙的細手輕輕拈起絲絲縷縷的霧氣，隨後霧氣看似隨意飄遊，實質是化為了無數把比劍鋒還要鋒利的劍氣，四面八方地朝著周未雨。
最近的那縷霧氣就離周未雨的脖子毫米，動一步就會見血。
鄧劍仙生氣，但不知道的是，是哪個她生氣了。
究竟是身為仙人的她生氣了，還是身為青山小女孩的她生氣了。
劍氣雖鋒利，但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耍脾氣，沒有什麼殺意。
周未雨施展雷雲澤的散雷法，雷電噼裡啪啦的，將霧氣拍散。
他對上鄧劍仙的眼睛，兩邊的眉目都很平靜，但更像是湖泊對上汪洋。
“還是那句話，既然是天上仙，就該回天上，逗留人間可不好。”
“為何會這麼著急，我就算在人間，也不會害了人間。”
“但會害了她。”
她是誰，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鄧浮光的劍心隨著劍道突破到仙境時，就生出了仙性。
可似乎鄧浮光不想化仙而去，所以刻意保留著人性，但在悠長的歲月中，仙性逐漸潰滅了人性，到目前為止，只剩下最後一絲人性了。
就算是周未雨也不會相信，人能夠戰勝仙，因為他們就是為了成仙而修煉的。
但他實在不想世間無了鄧浮光，只剩下一位高高在上的鄧劍仙。
就算有相同外貌，那也不會是她。
“妥協有什麼意義。”
“活著就是意義。”
落下這句話後。
周未雨就踏著雲霧飛去了。
他回到了青山劍宗的內山，那些長老都將目光朝向了他，想問他鄧劍仙怎麼樣。
周未雨只是簡單交代了鄧劍仙的位置，至於談話內容一字未說。
青山劍宗也不會逼他講出什麼，不可打聽有關鄧劍仙的隱私一直是青山劍宗的一條不成文的劍律。
周未雨要逗留幾天，所以青山劍宗安排了一間山水相隔的客舍。
但是周未雨沒有去，他是去了青山腳下的桃花庵的草屋去，與那位老先生相坐。
後面的幾天，他也不像青山劍宗那尋常的客人一般，去劍閣看劍，向劍宗長老論道，或是看宗門弟子練劍。
而是一直在草舍裡面吐露天地真氣，但也會有人上門拜訪。
蔣齊溪還是如以前那般，上門挑戰周未雨，還是被其轟走了。
吳劍天沒有出現，他自問仙大會回來時就一直閉關了。
那些青山劍宗的天才弟子都有來拜訪，都很好奇問仙大會的首冠到底有什麼水平。
周未雨也沒有婉拒，順便會無意識指點一下他們。
兩個星期後。
天上有明月，皎潔月光照明瞭滿山遍野的桃花樹林，桃花依然粉紅，看起來更加聖潔空明，一股清風吹過，枝丫上的桃花輕輕搖曳，就好像粉色大海在滾起一陣陣浪。
此時是半夜，老先生已經睡去，只留下周未雨一人坐在茶案前喝著泡有桃花瓣的清茶。
一股風吹過草屋，那風依然芳香，也是桃花香，但卻有些溼潤，讓人想到青山上的霧氣。
鄧劍仙端坐在周未雨的對邊，縹緲白衣合上月光，更加朦朧，看起來比明月還要潔白，就好像要化仙歸去一般。
“結果是什麼？”
周未雨望著她那冰清玉潔的面容，詢問道。
既然來這裡，自然是想好了答案。
鄧劍仙勾起微笑，如百花綻放，十分燦爛。
周未雨看著她，找回了點熟悉感，就好像第一次見到她那般。
“你還如以前那般。”
鄭灼寒看不出來，全勉也看不出來，但是鄧劍仙看出來了。
不愧是擁有仙境劍仙的人，能一眼洞穿神唸的本質。
但不應該叫她鄧劍仙了，而是叫鄧浮光了。
“這世上我關心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
一個桃花瓣飄進來，鄧浮光的玉指接住了她，桃花瓣微微在上面轉動。
“在融合之前，我要追尋一下過往。”
“很好。”
鄧浮光看向周未雨，她的眼睛很靈動，就連笑容越發燦爛。
“但我離著紅塵太遠了。”
“我教你。”
鄧浮光是人仙，但還是仙，擁有離垢之姿，她可釋放仙威，鎮壓四方，也可收斂自身，融入萬物，無人可注意到她，隨意在天下行走。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離紅塵太遠，就無法歸於自然，圓潤心境。
她想當回以前的她，而不是作為仙人的她走在過往上，這終究會有遺憾。
所以，周未雨將鄧芽衣的本領全部傳授於她。
既然不能脫去仙人之身，那就掩蓋真相，變回其他人。
作為人仙，悟性極高，周未雨想著，可能連王才彌都不及半分。
她一個晚上就將鄧芽衣的本領全部學盡，而且沒有絲毫的疲倦。
天的盡頭，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和青山疊疊。
一條無限長的魚肚白從中升起，溫暖的氣流也隨著而來。
“我走了。”
“我在此處等你。”
一股清風吹過草屋。
鄧浮光消失了。
幾片桃花瓣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
老先生也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