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吃絕戶

趙姬聞言笑道：“呵呵，寬慰為孃的鬼話！”趙姬長出了一口氣，隨後說道，“罷了，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畢竟現在你的母親是柴王妃。”

“雪兒？這個名字，許久不曾有人喊過了。以至於我都快忘記這個名字了。”趙姬望向趙穆兩人說道。

趙姬解釋道：“趙乃是為娘十五歲進王府後，你父王給我的賜姓，而‘姬’也並不是為孃的名字亦或者姓氏，而是位份。我是你父王的姬妾，眾人自然喚我‘趙姬’。”

“而你父王當年見為娘顏如美玉，便賜下了一個‘珂’字。所以為娘現在的名字應該是‘趙珂’。不過這個名字，只有你父王喚過，你父王薨後，為娘也不願再讓別人喚來，因此為娘便一直以趙姬為名。”

趙穆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趙珂當真是好名字。”

趙姬繼續說道：“而‘雪兒’的全名是‘蘇雪晴’，這是為娘入府之前的名字。也是我最討厭的一名字，一個身份。”說著趙姬不由得冷下臉來，她也說起了自己過去的事情。“娘是個苦命人，也並非是一開始便墮入風塵。你的外祖父，本是杭州城中的商賈，雖不是鉅富，但透過多年販茶到北方，也算是頗有家資。”

趙穆聞言不由得皺眉道：“既然娘您出身富庶之家，又怎麼會流落風塵之地呢？”

趙穆倒是不意外母親的富庶身份，因為就單憑“雪晴”這個名字，一般沒有點文化的老百姓就取不出來。只是有點好奇，母親為什麼會被賣到那種地方。

儘管商人之女的身份一樣下賤，但至少算良人。

趙姬聞言又是嘆了口氣說道：“呵呵，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年你外祖父在外經商，聽同行逃回的人說，他們遭到了遼兵的劫掠，全都橫死在了遼地。”

趙穆聽到這裡，也並沒有太大的波瀾，當初自己在邊地的時候，經常聽到這種事情。

自古以來的蠻夷都這樣，他們恃強而欺弱。如同狼性一般，毫無良知可言。中原強則稱臣納貢的跪舔。但中原一旦勢弱，便立即倒戈相向。

趙穆聽到這裡，也是嘆了口氣。都說古代重男輕女，卻都不知道眾人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趙姬繼續說道：“自從父母死後，家裡的家產便被幾個叔叔瓜分了。”說到這裡，趙姬的臉上浮上了一層寒霜。

趙姬聞言苦笑著說道：“呵呵，好孩子。為娘少時若是遇到，那或許會有另一番結局。”

不是風塵賤籍能比的，當年以父王的本事，將母親改回原籍，然後立為妾室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趙穆很好奇為什麼母親不這麼做？一直頂著那個“風塵女子”的惡名。

木婉清此時說道：“我知道，這叫吃絕戶。我以前跟娘一起行走江湖的時候，遇到過這種事，當時我看不過眼，看那麼一大幫男人欺負孤兒寡婦，於是我便出手送了那幾個臭男人一程。”

凡是批判重男輕女，不批判當時的宗法民俗都是耍流氓。

趙穆來到這個世界也很多年了，對這個時代的刁民之惡，也是很有了解的。

最讓趙穆有感觸的便是一個俗語，那就是“娘死等舅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母親死了不能草草的下葬。那就是等到母親的兄弟們前來看過後，甚至在他們的監督下才能下葬。

這句俗語，完全體現了沒有人依憑的女子的悲慘。在這個時代若是沒有個兄弟依靠，自己就算被丈夫打死了，那麼都沒有一個給自己伸冤的。

這也是為什麼趙穆大姐趙嵐，這般討好趙穆的原因。

趙嵐和兩個嫡出的兄弟關係不好，加上自己生母那邊獲罪。而她又沒能給丈夫生養。而她現在能儀仗的就只有在世的公婆。

但忠孝王夫妻年紀大了，說不上哪天就撒手人寰了。等到他們一死，自己既沒子嗣，孃家又沒有可儀仗的，那麼受氣是小，說不定還會遭了那些狐狸精的毒手。

所以趙穆還沒回京之前，趙嵐便趕緊巴結小弟，不但給他介紹物件，甚至對自己的小姨娘趙姬都客氣的不得了。

而且還有一個劉夫人也是一樣，只不過劉夫人身邊尚有兄弟，父親在世。雖然這個父親和兄弟對她不聞不問，但縱使不聞不問，只要有他們在，壽康公主也不敢太過分。也只能是把劉嬰扔到崇義侯府慢慢等死。

不然的話，劉嬰的下場就是柴文的生母，商王的那個同房丫頭的下場。莫名其妙的死去，莫名其妙的草草掩埋掉。

皇親貴胄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平民百姓了。

古代吃絕戶這種噁心事，趙穆也知道不少，沒想到自己的母親還能遇到。而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紅樓夢的林黛玉了。

林黛玉雖然是官宦之女，但父親死後，身邊沒有兄弟倚仗。便只能前往賈府投親。而林黛玉的家財也都被賈府眾人吃幹抹淨了。到最後落得個淚盡瀟湘館的悲慘結局。

趙姬說罷後，繼續講述著之後的事情：“當初，父親去世，幾位叔叔便立即打著替我們母女籌備喪事的名義將父親的遺產瓜分的一乾二淨。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便氣急攻心一病不起，最終含恨而亡。我沒有了父母為儀仗，自然是任由幾個叔叔魚肉。他們把家產分的一乾二淨後，便打起了我的主意。他們總覺得一個女孩養在家裡是個負累，於是見我樣貌清秀，便將我賣進了揚州的青樓當中。”

趙穆聞言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說道：“竟然這般可恨！將自己的子侄都能出賣，難怪娘您寧可改姓，頂著青樓女子的惡名，也不去認祖歸宗。這種宗族著實可惡！那這些惡狼現在何在？”

趙姬這個時候笑了出來，她笑的很得意，表情當中甚至有了一絲陰狠。

趙姬說道：“我兒不必介懷了，他們早就死了。雖然有些小人得志之嫌，但為娘入府之後便將這些事情告知給了你父王。而你父王又是向來最寵我。自然見不得我受半點委屈。於是你父王便授意當時的杭州知府料理這件事。而那知府也很上道，他只是隨便羅織了幾個罪名，便將蘇家全族下獄。該充官妓的充官妓，該刺配的刺配，該殺頭的殺頭。他們是罪人，為娘又怎麼能跟獲罪之人同姓同宗呢？”

聽到這裡木婉清不由得拍手稱快說道：“婆母，你這哪裡是小人得志，這是揚眉吐氣！這是惡有惡報！”

木婉清出身江湖，向來主張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對趙姬的行為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