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造鬼
下課鈴聲就像救世的梵音，在教室裡響起，被數學折磨了兩節課的學生們紛紛癱倒在桌子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希望藉此排解積攢在心中的苦悶。
只是一直也沒有人來找李虛席聊天，他也樂得清閒，他雙手抱頭，仰頭靠在椅背上，目光幽暗。
這個“鬼匠”系統，有點意思啊。
就像這世界上有鐵匠，木匠，銀匠這些行當，在怪談降臨後，李虛席甚至見過專職“修人”的人匠，那麼鬼，自然也有鬼匠來修。
這個系統，賦予的就是李虛席“鬼匠”的身份和基礎的能力，總結起來只有兩個字：
造鬼！
“抽魂離魄，結怨以染煞。鬼域環身，則厲鬼成焉。”
這是系統的說法。
能力給你了，怎麼用教你了，這個所謂系統就這麼簡單。
而李虛席，則一直信奉著實踐出真知的樸素原理。
我現在只算是鬼匠入門，想要以活人造鬼，必須是那個人失去對“活著”的留戀，才能用所謂的“陰眸”抽魂離體，製成聽命於我的厲鬼，而想要借用它們的力量，還需要完成每個厲鬼提出的“鬼匠任務”……要求還不少。
李虛席閉目養神地思考了片刻，便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他隨手拿過桌邊的圓鏡塞進兜裡，大步走出了教室。
條件嚴苛不算什麼，他李虛席剛好有點想法可以嘗試一下。
三分鐘後，從十五班後門邊慢悠悠晃盪回教室的李虛滿意地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感謝學校按成績分班的制度，感謝晚上十點半才結束的晚自習。
也感謝諸位先賢，提出了人性本惡的設想。
我覺得你們說得對。
…………
李虛席從未見過城市的凌晨四點，但城市的夜半時分，他倒是真的很常見。
靠，過去的時間太久，都忘了高中的晚自習是這麼難熬的東西了……
晚上十點三十分，在李虛席的望眼欲穿中，放學的鈴聲終於響起，他長出了一口氣，冷眼看著周圍的同學收拾好東西，急切地魚貫離開教室。
“再見，再見。”
他嘴角含笑 一邊慢騰騰地收拾東西，一邊和每一個和他道別的人揮手道別。
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了教室，李虛席臉上的笑容悄然消退，他站起身，從書包裡摸出了一把雨傘。
走廊裡逐漸安靜，只有十五班那邊還有喧鬧聲傳來。
是時候了。
李虛席笑著開啟手中的黑傘撐在頭頂，隨手關掉了教室的燈。
在走廊上，每走一段，他便按動開關，讓身後的道路陷入黑暗。
看起來就像無邊的黑暗尾隨著這個打著黑傘的古怪少年。
…………
王萍萍最討厭上學，也最討厭放學。
她知道自己笨，也知道自己不好看，她的父母經常這樣告訴她。
她知道的。
她也知道班上的同學都不喜歡自己，他們總是欺負她，往她的座位上潑水，把她的作業本撕爛，有時候，他們還會揪著她的頭髮，指著她的鼻子罵她。
“蠢豬。”他們，她們，它們說。
她找過老師，老師不管，她告訴爸媽，但喝了酒正在吵架的爸媽打她，說她活該。
每次都是這樣。
於是她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活該被人用腳踩在地上，她活該被其他女孩罵成賤人。
她活該……
所以，今天她又被他們拖倒在地上，被他們把剩下的菜湯倒在身上時，她蜷縮著身子，小聲地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們看到，對不起……”
“你看，這頭肥豬還在道歉呢。”
一個尖利的 聲音尖笑著嘲諷。“蠢豬。”
接著就是慣例的踢踢打打和語言侮辱。
她都習慣了。
況且，這本來就是她的錯……咳咳。
正在因自己的惡行狂歡的學生們突然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個含笑的輕咳。
“我說你們給我讓個道行嗎，找人有點事。”
打著黑傘的少年嘴角微勾，他抬手做了個散開的手勢，準備往人群裡擠。
“你小子誰啊？找事是吧。”一個
身材高大的男生擋在李虛席面前，他表情輕蔑地看了眼個子不算太高的李虛席，伸手在他胸口狠狠一推。
李虛席被這一推推得跌退了兩步，好像很艱難地站定了身體。
“第二遍，讓開，我找人。”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毫無波瀾。
那男生有些愕然，他看看人群中的女孩，又看看面色冷峻的李虛席，突然哈哈大笑。
“你小子不會和這頭蠢豬是一對吧？”他指著李虛席大笑起來，手指距離他的鼻尖不過幾厘米距離：“哈哈哈哈還真合適，都是賤……”
男生想說的最後一個字是什麼，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但他註定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因為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那個矮個子的少年，就在男生破口大罵的瞬間，便微笑著抬起手攥住了那根冒犯的手指。
然後，狠狠一掰。
骨骼斷裂的脆響清晰地在驟然安靜的教室裡響起，那個高大男生跪在地上大張著嘴，就像失水的魚，他想慘叫，卻一聲都叫不出來，因為就在手指斷裂的那一刻，打著黑傘的少年一拳砸在了他的喉管上，把他的慘叫連同呼吸一起堵了回去。
“你們，第三遍，讓開，我找人。”
李虛席看都不看因疼痛在他腳邊抽搐的男生一眼，他抬頭看向早就一片死寂的人群。
人群默默地向兩側退開，李虛席打著傘從人們讓開的道路中透過。
他很滿意這些孩子的表現，相較於其他班級的學生，他們更早的接觸了這個社會最粗魯也最暴力的一面，他們知道什麼樣的傢伙是真正的狠人，什麼樣的傢伙是可以被欺負的，所以，在李虛席面前，沒有人大喊大叫，也沒有人嘗試逃跑，因為他們能讀懂同類的行為裡流露出的是什麼意思。
它在說：聽話，安靜看著，否則就和那個蠢貨一樣躺著看。
女孩還蜷縮在那裡，四周的吵鬧好像都和她沒有關係，她只知道，如果她一動不動的不反抗的話，這樣的屈辱和痛苦，會因為欺辱者們感到無聊而結束的早一點。
李虛席有些無奈地蹲下身，看著那個膽怯的女孩。
一抹腥紅漫上了他的右眼，倒掛的黑色十字銘刻在那片恣睢的血腥之中，他早已無聲無息地開啟了系統賦予他的“陰眸”。
在這隻血紅的褻瀆眼眸的注視下，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女孩的三魂七魄，十情八苦。
心七層而情有十，在李虛席的眼中，這女孩的欲情，望情，愛之情已是一片死灰，只有那漆黑的死之苦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黑光。
【符合離魂要求，是否對生者：王萍萍 使用抽魂術】
系統冰冷的提示響徹李虛席的意識。
本想和女孩說幾句話的李虛席微微一愣，隨即輕輕點點頭。
有什麼可說的呢？不過是死而已。
一股詭異的力量頓時從李虛席猩紅的右眼中抽離，狠狠地撞入了王萍萍的身體，只見這女孩的身體先是微微一顫，接著就是微不可查地一軟，臉色漸漸灰白了起來。
她死了。
可在李虛席眼中，她的屍體旁邊，正站著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她穿著同樣掛滿了汙漬的校服，頭髮凌亂，遮住了眼睛，只是她全身上下都是瘮人的灰白色，而且佈滿了彷彿鏡子被打破般的細小的蛛網裂痕。
李虛席站起身看向她，她也看向李虛席。
“怪我嗎？”
女孩，不，新生的厲鬼微微搖頭，他把充滿怨念和殺意的目光移向了李虛席身後，那群噤若寒蟬的學生。
十五班教室明亮的led燈似乎不堪重負，突然狠狠地閃爍了一下。
李虛席啞然失笑，他轉身就走，止留下了一句讓教室所有人都感到茫然的話語。
“只有有鬼域的鬼，才算得上真正的厲鬼，你的就從這裡開始吧，不用留手，弄得儘量驚悚些。”
說著，那矮個子的少年便離開了教室，手裡依舊舉著那柄黑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教室裡剩下的十幾個人，突然感到汗毛倒豎，他們如墜冰窟地湊到一起，兩股戰戰。
好冷啊……
【恭喜主人，獲得第一隻厲鬼，請選擇該厲鬼培養方向】
【方案一：鏡鬼，鏡中人是我，鏡外人是誰】
【方案二：畫鬼，子夜，有女以人血繪半面妝】
【方案三：牆中人，你和我，背靠背，面對面】
走在操場上的李虛席沉思了片刻，這三種鬼他都見過，但要論實用性最強，恐怕還是……
“鏡鬼。”
【選擇完畢，厲鬼相關天賦將於鬼匠任務“復仇”完成後解鎖】
李虛席咧嘴一笑，他突然駐足停步，回頭望去，只見教學樓那原本還亮著光的十五班教室燈光突然熄滅，變得一片漆黑，而耳邊也適時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
【恭喜主人，鏡鬼：王萍萍相關鬼匠任務完成，您可以役使該厲鬼，並透過鬼匠能力借用鏡鬼的部分天賦了】
李虛席滿意地勾了勾唇，他轉身繼續向校外走去，只是左手舉起了那面小小的圓鏡。
一股涼爽的陰風縈繞在他的指尖，最終消失在了鏡中，只在他的耳邊留下了若有似無的兩個字：
“謝謝。”
十五分鐘之後，校工會開始查樓，他會發現情況詭異的十五班教室，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報警，警察會被厲鬼殺人的場景弄得毫無頭緒，他們可能會查監控，可且不說學校中有幾個監控是正常運轉而非擺設，黑傘會遮蓋住身材矮小的李虛席幾乎大半的身份特徵，即使懷疑到了他，誰又能解釋清楚包括動機，手法，不在場證明等等一系列問題？
最後的最後，那個名叫“特別行動司”的組織會介入，他們會把案件定性為意外，但他們心裡清楚，這就是鬼怪殺人。
李虛席在心中冷笑，他隨手收起了傘，放進一個拾荒老人的麻袋。
月明星稀，真是個好天氣。
可這個世界，等著吧，馬上，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