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您好。”
李虛席保持著半個身子陷入玻璃的扭曲姿態，同樣微笑著點頭。可他的內心此刻卻充滿了無奈。
這種時候再裝蒜意義就不大了，人家本就是有備而來，等的就是自己暴露底牌。
況且實際上李虛席現在還沒什麼底牌……
李虛席收斂了陰眸中的血色，他一步從玻璃中跨出，站在依舊與鬼孩子對峙著的鏡鬼身邊，他抬手拍拍校服女孩的肩膀。
“收了吧。”他有些無奈地道：“你的鬼域擋不住它，如果它想的話，你已經魂飛魄散了。”
聽了李虛席的話，鏡鬼回頭用佈滿裂痕的雙眼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甘心地放下雙手，它身邊的桌椅和遍地的碎玻璃隨之褪去，與此同時，一人一鬼身邊數不勝數發出“咚咚咚”怪響的各路“神仙”也逐漸消散，那個氣質陰冷的男警官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全身青紫的鬼孩子身邊，他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孩子的腦袋，原本還殺氣騰騰的小鬼頓時眉開眼笑，它開心地撲到了男人的身上，身體逐漸乾癟，最後，如同一層皺巴巴的面板一般貼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李虛席看到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一白，他看看面色古怪的李虛席，勉強一笑。
“別看我這樣，換任何一個人，用肉身陰氣滋養三隻厲鬼，下場只會比我更慘。”他不等李虛席邀請，就一屁股坐到了鬆軟的沙發上，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
“好茶。”
“您還懂茶？”李虛席也坐了下來，但他並沒有收回鏡鬼，遍體裂痕的校服女生就“坐”在他的身邊，有些慌亂地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雙手。
既然警官收起了鬼孩子，展示了自己的誠意，那他也不介意展示一下他的誠意。
對於行內人來說，消失的鏡鬼，永遠比站在自己眼前的鏡鬼要可怕得多。
男警官看看遠比自己的鬼物要人性化的鏡鬼王萍萍，恍然地哦了一聲，他主動從懷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後背筆直的李虛席。
“自我介紹一下，蘇幕，華夏特別行動司，新海分部部長。”
“李虛席。”
李虛席接過名片，看也不看就放到一邊。
這大半夜的，又不開燈，誰看得清上面寫的啥……
“在沐陽中學殺人的鏡鬼就是它？”
出乎李虛席意料的，蘇幕連簡單的客套都沒有幾句，立刻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微微一愣，隨即笑著搖頭。
“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
“唔，那好吧，我信你。”
“……啊…啊？”
短短半分鐘的對話，這是蘇幕第二次震撼到李虛席了。
不是，您，你就這麼信啦？沒有什麼逼供環節測謊環節的嗎？
看著李虛席古怪的表情，蘇幕無所謂地一揮手。
“死個把人而已。”他漫不經心地嘟噥：“十幾條人命換一隻聽話的厲鬼，別人不知道，但這生意我覺得不虧。”
“如果讓全球怪談消失的代價是要死一城的人，我現在就能開始屠城。”
蘇幕悠悠然地喝著茶，彷彿自己在說的是明早要吃什麼這樣的小事。
李虛席動了動嘴唇，無聲一笑。
“沒想到警察裡會有您這樣的……特別的人。”他含笑道。
蘇幕放下茶杯連連擺手。
“李同學你別誤會，我們特別行動司和警察那種光榮且正義的職業是有本質區別的。”蘇幕一邊解釋一邊坐直了身體：“我要是警察，我現在就應該立刻把你抓了……可惜我是個人渣。”
李虛席皺眉。
“不是，就算您是警察，您憑什麼抓我啊？人又不是我殺的，您剛才也說了，人也不是我身邊這姑娘殺的，您抓我幹嘛啊？”
“對對對，不是你殺的。”
蘇幕笑嘆著擺手，他抬起眼眸，略帶審視地盯滿臉震驚的李虛席，片刻後，嗤笑一聲。
“我眼光真準，你就應該是我們的人。”
“李虛席，我，嗯，準確來說是特別行動司想和你做個交易，怎麼樣？”
交易？
李虛席的目光微微一黯。
“您先等等……”他緩緩開口，表情有些猶疑：“特別行動司……算是在警察系統之內的吧？”
顯然，這個問題蘇幕從來沒認真思考過，他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算的……吧。”
他含糊道。
“那……和您做交易，是不是就相當於和官方做交易？”
這次蘇幕回答的倒是很乾脆，他重重點頭。
“是這個意思。”
李虛席一時間沉默了，他的右手手指下意識地敲打著膝蓋，眼神在一片黑暗中晦暗不明。
上一世的自己並不瞭解蘇幕，所以他很難推斷這位實力強橫的特別行動司分部長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但他的確認識蘇幕。
這位新海市的分部長，不出意外的話，會在五年後，成為華夏特別行動司的司長。
他也的確為了對沖掉一個滅國級鬼物的鬼域影響，毫不猶豫的殺死了三百人。
這就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就連自己的命他都是當做籌碼在使用，否則這位未來的司長大人絕不會選擇用自身陰氣，甚至是骨血滋養十四隻鬼物為己所用。
李虛席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所謂的“交易”，就是蘇幕為自己選擇合用的獵犬的手段，這個瘋子，是有野心的。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做蘇幕的獵犬。
“先說說，和您的交易要怎麼做吧。”
片刻後，李虛席問出了此刻最符合邏輯的問題。
這個任務一定不會很難，甚至連任務目標都不會很明確，但肯定對我的考驗會很全面，估計還有利可圖……
果然，蘇幕的回答並未出乎李虛席的預料。
甚至有些……太巧了。
“去幫我調查一個人。”蘇幕從懷中摸出一張照片，遞給李虛席：“這人叫祁蒙，江州人，最近他的行為有些古怪，你去查查，查到什麼直接像我彙報。”
“這件事辦完後，你和你的鏡鬼我就不會再查，你也正式歸入特別行動司的特勤序列，穩賺不賠的買賣，不是嗎？”
祁蒙？
李虛席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忍下臉上的古怪神情。
祁蒙你真是……
在心裡為這個蠢貨哀悼了三秒，李虛席保持著平淡的聲音，繼續問道：“江州？那不是超出了您的……”
“對，確實，”蘇幕臉上笑容不變：“所以你就更要小心啦。”
好嘛，合著江州的特別行動司也盯上這位了。
李虛席偷偷翻了個白眼。
“總之，江州那邊你要想辦法應付，我這邊不好給你什麼明面上的幫助，只能給你一個名字。”
蘇幕又遞給李虛席一張卡片。
一張身份證件。
“蘇慕，如果你有任何不方便的，都可以用這個身份行事，不用擔心調查，這個身份確有其人，顛撲不破。”
“方便問一下這位蘇慕是……”
一片黑暗中，李虛席看不清身份證上的具體資訊，只能看見照片位置有一個有些像自己的柔和輪廓。
“蘇慕是我妹妹。我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她才兩歲多一點，就夭折了，我把訊息按住了，除了我，現在還有你，沒人知道她已經死了，為的就是把蘇慕做成一個可以隨時使用的幽靈身份，等待啟用的那天。”
蘇幕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感情波動，就像這個馬上就要被人冒名頂替的傢伙只是個陌生人，而不是他夭折的親妹妹。
呵呵，說您無情，您還得寸進尺了……
嗯？等會兒……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