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大半日,方出蝴蝶谷,楊不悔腳小步短,已走不動了。張無忌無奈抱她行了一段,因為背的東西實在太多,差點累成了狗。只好歇了好一會,才又趕路。行行歇歇,第一晚便發現不可能找到客店人家,一直行到天黑,還是在荒山野嶺中亂闖,四下裡狼曝梟啼,只嚇得楊不悔不住驚哭。

張無忌心下也是十分害怕,千萬可別葬身狼腹,受了四年多寒毒之苦,夢想中的好日子還沒過,絕對稱得上是史上最苦逼穿越者了!

天幸路旁有個山洞,便拉著楊不悔躲在洞裡,砍了幾顆小樹做成柵欄,又在洞口不遠處生起篝火,用石頭壓住火勢,確保整晚不息,這才和小丫頭一起胡亂吃了些乾糧,準備休息。

聽著洞外隱約傳來動物恐怖的叫聲,楊不悔終忍不住恐懼,“無忌哥哥,我怕!”看她眼淚欲滴的模樣,張無忌只好將她摟在懷裡,伸手按住她耳朵,令她聽不見餓獸吼叫之聲。

捱了一晚苦,次晨用些剩餘的炒麵兌水,又在附近樹上摘些野果吃了,方才覺得吃飽。

已經糧盡了,需要儘快走出山去!當下離開山洞,牽著不悔的小手,順著山路走一會兒,歇一會兒。也著實想快快不了,真懷念以前景區的小電車呀!行路實在無聊,於是就哼著“大王叫我來巡山”苦中作樂,楊不悔覺得好聽好玩,也學著哼唱,聽著小蘿莉天籟般的童音迴響在山路上,肩上的揹包似乎也輕快一點。擱在穿越前的盛世年代,像這種秀色峽谷,估計早就被開發成旅遊景點,不花錢想進來是決計不可能的。但現在的世人,吃飽穿暖活下去都像是奢望,哪裡有心情來遊山玩水。

行出數里後終於走上了大路,不一會兒到了一個小市鎮,張無忌想買些熱飯吃,哪知市鎮中家家戶戶都是空屋,竟連一個人影也無。無奈只得繼續趕路,但見沿途稻田盡皆龜裂,田中長滿了荊棘敗草,一片荒涼。張無忌心中慌亂,穿越前就是個路痴,可是那時候手機一開,跟著導航走就完了,現在可沒有導航。看看楊不悔,心說小蘿莉能夠忍耐不哭,勉力行走,已算得是極乖,還能出甚麼主意?

走了一會兒,只見路邊臥著幾具屍體,肚腹乾癟,雙頰深陷,一見便知是餓死了的。越走這類餓殍越多。張無忌想起書上關於災區人吃人的描述,心下一陣惶恐:“不帶這麼玩的,堂堂穿越者,餓死可樂子大了?”一時間後悔不已,應該早點去西域取經,非當什麼救世主,紀曉芙還沒救成。

懊悔著行到傍晚,到了一處樹林,只見林中有白煙嫋嫋升起。張無忌大喜,終於見到人煙了,當下向白煙升起處快步走去。行到鄰近,只見兩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圍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沸湯,正在鍋底添柴加火。兩個漢子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到張無忌和楊不悔,臉上現出大喜過望之色,同時跳起身來。一人招手道:“小娃娃,好極,過來,快過來。你同來的大人呢?他們到哪裡去了?”張無忌心道壞了,咋忘了這些吃人惡魔了,“我家大人去找吃的了,馬上過來。”

兩個大漢相顧大笑,同聲說道:“方圓幾百裡都是這樣,哪有吃的,看你們好像吃的。”

我暈,看你們好像吃的,刨除語境,差點以為這倆傢伙也是穿越的?張無忌探頭到鍋中一看,只見鍋中上下翻滾,果然都是些青草。

一名漢子一把揪過楊不悔,獰笑道:“這口小羊又肥又嫩,今晚飽餐一頓,那是舒服得緊了。”另一名漢子道:“不錯,男的娃娃留著明兒吃。”

張無忌大吃一驚,喝道:“幹甚麼?快放開我妹子。”

那漢子全不理睬,嗤的一聲,便撕破了楊不悔身上衣服,伸手從靴子裡拔出一柄牛耳尖刀,笑道:“很久沒吃這麼肥嫩的小羊了。”提著楊不悔走到一旁,似乎便要宰殺。另一名漢子拿了一隻土缽跟在後面,說:“羊血丟了可惜,煮一鍋羊血羹,味兒才不壞呢。”

張無忌只嚇得魂飛天外,知道他們是說到做到,大叫:“你們想吃人麼?也不怕傷天害理?”那手持土缽的漢子笑道:“老子有三個月沒吃一粒米了,我倒想吃牛吃羊,哪裡有麼?我們也分你一條腿吃!”說完生怕張無忌逃跑,過來伸手便揪他頭頸。

張無忌見這人下盤虛浮,伸手動作破綻百出,像是武功稀鬆平常,或者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現在比原來的小無忌武功高的多,武當各種拳法都會,只是功力略有淺薄,但對付這人已經足夠。左手順勢虛引一掌,右手一記勾拳打在那人咽喉上,只見那人口血狂噴,眼見是活不成了。武當九陽神功已經小成,咽喉脆弱,中上一拳豈是玩笑。

另一人見了大罵,放開楊不悔,持刀刺向張無忌的胸口,看架勢也只是粗通武藝的大路貨,但人較高大,顯得聲勢洶洶。張無忌早跟張三丰練過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得一代宗師教授自是不凡,矮身讓過匕首,闖入對方空門,提膝上撩,正中蛋黃,大漢慘叫一聲萎頓在地,佝僂著身子痛呼,張無忌跟上一腳踏在太陽穴上,那人叫聲嘎然而止,就此了賬。

“噢,噗”初次近距離徒手擊斃兇徒,畢竟不同於遠端射殺和毒殺敵人,張無忌蹲在地上狂吐酸水!楊不悔哭喊著跑過來,抱著他的背急切地問:“無忌哥哥,你受傷了嗎?”

幸虧大半天粒米未進,吐無可吐,強止住翻騰的胃,反手拍拍不悔,“沒有,快!拿上我們的東西離開這裡。”一會兒簡捷和薛公遠那些高手就回來了,人多勢眾我可鬥不過他們。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剛收拾好散落的包裹,就聽得腳步聲響,又有幾人走進林來。楊不悔嚇得怕了,聽見人聲,便撲在張無忌懷裡。張無忌抬頭一看,完蛋!進林來的共是五人,一個是崆峒派的簡捷,另外是華山派的薛公遠和他們的兩個同門,這四個人都是張無忌給治好的。最後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漢子,貌相威壯,額頭奇闊,張無忌猜想必是他內定的元帥人選徐達無疑。

簡捷看也不看兩個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村漢,盯著張無忌背的大包裹,以為他必帶了許多幹糧,打了個手勢,薛公遠三人立即散開封住了他的去路,然後邊走邊指著地上兩人說:“這兩人怎麼了,張兄弟你怎麼在這裡?”

走到張無忌身邊,突的一把抓過揹包,口中說著“來,我幫你背!”手上卻不停在揹包裡翻看,發現空空的糧袋連半粒米都沒有。失望之餘,一橫眼瞧見楊不悔,突然嘴角邊滴下饞涎,伸舌頭在嘴唇上下抵了抵,自言自語:“他媽的,五日五夜沒一粒米下肚,盡啃些樹皮草根……嗯,細皮白肉,肥肥嫩嫩的……”

張無忌見他眼中射出飢火,像是頭餓狼一般,咧開了嘴,牙齒閃閃發亮,神情甚是可怖,忙將楊不悔摟在懷裡。

薛公遠道:“這女孩的媽媽呢?”

“紀女俠買米去啦,轉眼便來。”張無忌眼睛眨也不眨的說,楊不悔忽道:“媽媽去買米了麼無忌哥哥,前些天你不是說她飛到月亮上去了麼!”一聽兩人對話,簡捷和薛公遠便知張無忌撒謊,紀曉芙一定是出了意外,否則不會幾天來都不管小孩子!薛公遠冷笑道:“買米?周圍五百里地內,你給我找出一把米來,算你本事。”簡捷向薛公遠打個眼色,兩人霍地躍起。簡捷兩手抓住張無忌雙臂,薛公遠左手掩住楊不悔的嘴,右臂便將她抱了起來。

張無忌適才舉手投足之間便擊倒兩名村漢,但聖手伽藍簡捷是崆峒派好手,張無忌給他緊緊抓住了,卻哪裡掙扎得脫?薛公遠的兩名師弟取過繩索,將兩個孩子都綁了。張無忌斜覷著幾人,臉上露出鄙薄之色。徐達臉沉似水,一言不發,眼中隱有不忍之色。

簡捷道:“他媽的,你治好了老子頭上的傷,你就算於老子有恩,是不是?你心中一定在痛罵老子,是不是?”張無忌道:“這難道不是恩將仇報?我和你們無親無故,若非我出手相救,你們四人的奇傷怪病能治得好麼?”

薛公遠笑道:“張少爺,我們受傷之後醜態百出,都讓你瞧在眼裡啦,傳將出去,大夥兒在江湖上也不好做人。今兒我們實在餓得慌了,沒米下肚,性命也是活不成,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再救我們一救罷。”

簡捷惡狠狠的,倒也反過來說明他心裡掙扎,這薛公遠笑嘻嘻的陰險狠毒模樣,瞧著尤其覺得噁心。

張無忌知道已到性命攸關時刻,左顧右盼,終於看見那幾顆鮮豔色彩的蘑菇,正是毒經裡記載的劇毒蘑菇,生在不遠處一棵老樹枯乾裡面。又怕誤傷了徐達,當下計上心來,提氣大喝:“薛公遠,你們既是非吃人不可,就將我吃了罷,只求你們放了這個小妹子,我張無忌死而無怨。”薛公遠道:“為甚麼?”張無忌道:“她媽媽臨去之時,託我將這個小妹子去交給她爹爹。你們今日吃我一人,也已夠飽了,明日可以再去買牛羊米飯,就饒了這小姑娘罷。”

言罷,只見徐達突然握緊了刀柄,眼睛發亮,一臉敬佩的看著張無忌。簡捷見他小小年紀,竟大有俠義之風,倒也頗為欽佩,不禁心動,躊躇望向眾人道:“怎樣?”薛公遠道:“饒了小女娃娃不打緊,只是洩漏了風聲,日後武當幾位大俠找上門來,簡大哥有把握打發便成。”簡捷點頭道:“我真是胡塗蛋,從不想想往後的日子。”說話之間,那名華山派弟子提了清水回來,見鍋裡還有小半鍋水,上面飄著一層野菜,也不捨得換水,清水直接倒進鍋裡。

楊不悔迷迷糊糊的哭道:“不能吃你啊,不能吃你啊。”她雖然年幼,但隱隱約約之間,也知道他是在捨身相救自己。

徐達默默的走向張無忌,簡捷向他瞪了一眼,道:“徐小舍,想吃羊肉,也得惹一身羊騷氣啊!”

徐達哼了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說道:“殺豬屠羊,是我的拿手本事。”橫咬短刀在口,一手提了張無忌,一手提了楊不悔,向山溪邊走去。楊不悔嚇的大哭。

徐達走出數十餘步,低聲道:“快逃!”將兩人在地下一放,伸刀割斷了縛住二人的繩索。

簡捷和薛公遠齊聲怒吼,縱身追去。徐達見張無忌兩個小傢伙人小步短,只好反身橫刀,攔住簡薛二人。

簡捷和薛公遠見他橫刀當胸,威風凜凜的攔在面前。喝道:“徐小舍你幹什麼?”徐達道:“咱們在江湖上行走,欺侮弱小,不叫天下好漢笑話麼?”薛公遠怒道:“餓得急了,孃老子也吃。”揮手向兩個師弟喝道:“快追,快追!”

簡捷和薛公遠各挺兵刃,夾攻徐達。鬥了一陣,簡捷刷的一刀,砍中了徐達左臂,登時鮮血淋漓。徐達見抵敵不住,突然提起短刀,向薛公遠擲去。薛公遠側身閃避,徐達便衝了出去。簡薛二人也不追趕,徑自來捉張楊二小。徐達遠遠叫道:“張兄弟休慌,我去叫幫手來救你。”簡薛二人上前合圍,登時將張無忌和楊不悔又縛住了。

簡捷瞪眼罵道:“這姓徐的吃裡扒外,你們怎地跟他做一路?”薛公遠道:“路上撞到的本地人,圖他帶路方便。你別信他鬼話,天都快黑了,到哪兒叫幫手去。”簡捷笑道:“叫來也不怕,鳳陽府的人,個個餓得爬也爬不動了。咱們快把兩口小羊煮得香香的,飽餐一頓是正經。”

張無忌二次被擒,雖被打得口鼻青腫,卻故意離毒菌更近了。許是繩索被徐達割斷太多又馬上要宰殺下鍋了,只是把他兩隻胳膊綁緊了,雙手倒是可以小範圍活動,他順手摘下兩把毒菌藏在手裡。心說這幾個禽獸不如連人而且是恩人都吃的傢伙,毒不死你們就真沒天理了。這時天色已黑,各人飢火中燒,誰也沒留心他背在後面的雙手。

張無忌忽然眼望徐達逃去之處,跳起來叫道:“徐大哥,你帶了人來啦,救命,救命!”簡捷等信以為真,四人抓起兵器,都跳了起來!張無忌乘機反手將草菌都投入了鐵鍋,很快沉到野菜下面不見。

簡捷等不見有人,都罵:“小雜種,你想瘋了也沒人來救你。”薛公遠道:“開刀了,誰來動手?”簡睫道:“我宰女娃子,你宰那男的。”說著一把揪了楊不悔。

張無忌道:“等等,我口渴得緊,你給我喝碗熱湯,我死了做鬼也不纏你。”薛公遠雖惡毒,但宰殺恩人也心裡略感不安,聽了立即道:“好,喝碗熱湯打甚麼緊?”便舀碗熱湯給他。

熱湯尚未送到嘴邊,張無忌便大聲讚道:“好香,好香!”那些草菌在熱湯中一熬,確是香氣撲鼻。薛公遠早就餓得急了,聞到菌湯香氣,也顧不上喂張無忌,自己喝了下肚,舐了舐嘴唇,道:“鮮得緊!”又去舀了一碗。

簡捷伸手搶過,大口喝了,興猶未盡,又喝了一碗。薛公遠和華山派其餘兩名弟子也都喝了兩碗,久飢之下,兩碗熱騰騰的鮮湯下肚,均感說不出的舒服。簡捷還撈起鍋中草菌、野菜,大口咀嚼。野菜一直浮在表面,他們以為草菌如野菜一般都是原來就有,是死去那兩個漢子採來的。

簡捷吃完拍了拍肚子,笑道:“真鮮!先打個底兒,再吃羊肉。”左手提起楊不悔後領,右手提了刀子。

張無忌見眾人喝了菌湯,心裡暗暗祈禱,千萬可不要是沒毒的。簡捷走了兩步,忽然叫道:“啊喲!”身子搖晃了幾下,摔跌在地,將楊不悔和刀子都拋在一旁。薛公遠驚道:“簡兄,怎麼啦?”奔過去俯身要拉他起來,這一彎腰,便再也站不直了,撲在簡捷身上一命嗚呼。那兩名華山派弟子連站都沒站起來,跟著毒發而死。

張無忌大叫:“算你老天有眼!”滾到刀旁,反手執起,將楊不悔和自己手上的繩索割斷。兩人死裡逃生,歡喜無限,摟抱在一起。“謝謝你捨身救我,無忌哥哥!”說完不悔居然親了張無忌一下,還好天黑了,不然臉紅害羞,被小蘿莉發現恐怕要問:“為什麼我對你好你會臉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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