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擔心張無忌受傷,顧不得追趕,紛紛圍攏。張無忌微微一笑,右手輕輕擺了一下,意示並不妨事,體內九陽神功發動,將玄冥神掌的陰寒之氣逼了出來,頭頂便如蒸籠一般不絕有絲絲白氣冒出。他解開上衣,兩脅各有一個深深的黑色手掌印。在九陽神功運轉之下,兩個掌印自黑轉紫,自紫而灰,終於消失不見。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昔日數年不能驅退的玄冥掌毒,此時頃刻間便消除淨盡。

玄冥二老和楊逍、韋一笑對掌之時,已先受到張無忌九陽神功的衝擊,掌力中陰毒已不到平時二成,但楊韋二人兀自打坐運氣,過了半天才驅盡陰毒。

這時銳金旗掌旗使吳勁草進來稟報,來犯敵人已悉數下山。俞岱巖命知客道人安排素席,宴請明教諸人。筵席之上,張無忌才向張三丰及俞岱巖稟告別來情由。眾人盡皆驚歎。

張三丰道:“那一年也是在這三清殿上,我和這老人對過一掌,只是當年他假扮蒙古軍官,不知到底是二老中的哪一老。說來慚愧,直到今日,咱們還是摸不清對頭的底細。”楊逍道:“那姓趙的少女不知是甚麼來歷,連玄冥二老如此高手,竟也甘心供她驅使。”

眾人紛紛猜測,難有定論。

張無忌覺得該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於是反問道:“大家覺得江湖上還有哪些勢力可以一網打盡六大派的高手,還口口聲聲要武當歸順朝廷,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是蒙元朝廷!”楊逍最先醒悟,大叫道。

“哦,對啊,對啊!我說成昆那老小子怎那麼大能耐挑動六大派圍攻我們,奶奶的原來是做了漢奸走狗!”周顛拍腿大罵,難得這次沒有反駁楊逍。

眾人恍然,趙敏一個小姑娘可以驅使排程這麼多宗師級的高手,原來背後是朝廷在搞事,紛紛對張無忌敬佩不已。

張無忌兩手虛按,大家不自主的一起停止喧譁聽他說話。“眼下有兩件大事。第一件是去搶奪黑玉斷續膏,好治療俞三伯和殷六叔的傷。第二件是打聽宋大師伯和其他派高手的下落。這兩件大事,都要著落在那姓趙的姑娘身上。”

俞岱巖苦笑道:“我殘廢了二十年,便真有仙丹神藥,那也是治不好的了,倒是救大哥、六弟他們要緊。”

張無忌想起三師伯這二十年的苦,忍不住含淚說道:“三師伯,我從蝶谷醫仙那裡學了不少醫術,不敢說能讓您恢復回以前的高手風範,但至少讓您如常人一般行動自如。”俞岱巖感受到他的情意,紅著雙眼點頭。

張無忌轉頭望向明教眾人:“事不宜遲,請楊左使、韋幅王、說不得大師三位,和我一同下山追蹤敵人。五行旗各派掌旗副使,分赴峨嵋、華山、崑崙、崆峒、及福建南少林五處,和各派聯絡,打探訊息。請外公前赴江南,整頓天鷹旗下教眾壯大天鷹旗,作為暗衛軍團,配合舅舅的財門,探聽朝廷動向和江湖門派是否尚有敵人意欲跟本教為難事宜,再尋訪光明右使和紫衫龍王兩位的下落。五行旗各抽調10人作為傳令使者留下之後,各旗使從今天開始分赴已經定好的區域,各自發展義軍,不強制入教,信仰自由,只要志同道合反元義士,都可加入義軍,儘快滿編,能者居上。傳令使者由鐵冠道長、周先生、彭大師率領暫駐武當,稟承我太師父張真人之命,居中策應。”

他在席上隨口吩咐。殷天正、楊逍、韋一笑等逐一站起,躬身接令。

張三丰初時還疑心他小小年紀,如何能統率群豪,此刻見他發號施令,殷天正等武林大豪居然一一凜遵,心下甚喜,暗想:“他能學到我的太極拳、太極劍,只不過是內功底子好、悟性強,雖屬難能,還不算是如何可貴。但他能管束明教、天鷹教這些大魔頭,引得他們走上正途,復興華夏,那才是了不起的大事呢。嘿,翠山有後,翠山有後。”想到這裡,忍不住託須微笑。“無忌,從今以後,只要是為了驅除韃虜,復興華夏,武當派上下都聽從你的吩咐!”眾人聽聞,皆驚且喜,張三丰武林泰斗,這一句話抵得上百萬兵。

張無忌和楊逍、韋一笑、說不得等四人草草一飽,便即辭別眾人,下山去探聽趙敏的行蹤。殷天正和五行旗使帥眾同行到山下,方才一一道別,此一去不知道多少英雄豪傑會埋骨他鄉。

楊不悔卻依依不捨的跟著父親,又送出裡許。楊逍道:“不悔,你回去罷,好好照看著殷六叔。”楊不悔應道:“是。”眼望著張無忌,突然臉上一紅,低聲道:“無忌哥哥,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楊逍和韋一笑等三人心下暗笑:“他二人是青梅竹馬之交,少不得有幾句體己的話兒要說。”當下加快腳步,遠遠的去了。

楊不悔道:“無忌哥哥,你到這裡來。”牽著他的手,到山邊的一塊大石上坐下。

張無忌心中感慨,你們別胡思亂想了,跟我沒關係的:“我和她從小相識,交情非比尋常,但這次久別重逢,她一直都對我冷冷的愛理不理。這會兒肯定是想嫁給老六叔,要我做她老爹的工作!”只見她未開言臉上先紅,低下頭半晌不語,過了良久,才道:“無忌哥哥,我媽去世之時,託你照顧我,是不是?”張無忌促狹的看著她道:“是啊。”楊不悔臉更紅了,低頭道:“你萬里迢迢的,將我從淮河之畔送到西域我爹爹手裡,這中間出生入死,經盡千辛萬苦。大恩不言謝,此番恩德,我只深深記在心裡,從來沒跟你提過一句。”張無忌懶得再逗她,開導道:“那有甚麼好提的?倘若我不是陪你到西域,我自己也就沒有這遇合,只怕此刻早已毒發而死了。”

楊不悔道:“不,不!你仁俠厚道,自能事事逢凶化吉。無忌哥哥,我從小沒了媽媽,爹爹雖親,可是有些話我不敢對他說。你是我們教主,但在我心裡,我仍是當你親哥哥一般,那日在光明頂上,我乍見你無恙歸來,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歡喜,只是我不好意思當面跟你說,你不怪我罷?”張無忌道:“不怪!當然不怪。”楊不悔又道:“我待小昭很兇,很殘忍,或許你瞧著不順眼。可是我媽媽死得這麼慘,對於惡人,我從此便心腸很硬。後來見小昭待你好,我便不恨她了。”張無忌微笑道:“小昭這小丫頭是有點兒古怪,不過我敢保證她不是壞人。”

其時紅日西斜,秋風拂面,微有涼意。楊不悔臉上柔情無限,眼波盈盈,低聲道:“無忌哥哥,你說我爹爹和媽媽是不是對不起殷……殷……六叔?”

張無忌道:“這些過去的事,那也不用說了。”楊不悔道:“不,在旁人看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連我都十七歲了。不過殷六叔始終沒忘記媽媽。這次他身受重傷,日夜昏迷,時時拉著我的手,不斷的叫我:‘曉芙!曉芙!’他說:‘曉芙!你別離開我。我手足都斷了,成了廢人,求求你,別離開我,可別拋下我不理。’”她說到這裡,淚水盈眶,甚是激動。

張無忌道:“那是六叔神智胡塗中的言語,作不得準。”

楊不悔道:“不是的。你不明白,我可知道。他後來清醒了,瞧著我的時候,眼光和神氣一模一樣,仍是在求我別離開他,只是不說出口來而已。”

張無忌嘆了口氣,深知這位六叔武功雖強,性情卻極軟弱,自己幼時便曾見他往往為了一件小事而哭泣一場,紀曉芙之死對他打擊尤大,眼下更是四肢斷折,也難怪他惶懼不安,說道:“我去奪得黑玉斷續膏來,可以醫治好三師伯和六師叔的傷。”

楊不悔卻似沒聽他說話般道:“殷六叔這麼瞧著我,我越想越覺爹爹和媽媽對他不起,越想越覺得他可憐。無忌哥哥,我已親口答應了殷……殷六叔,他手足痊癒也好,終身殘廢也好,我總是陪他一輩子,永遠不離開他了。”說到這裡,眼淚流了下來,可是臉上神采飛揚,又是害羞,又是歡喜。

張無忌料到她會對殷梨亭付託終身,但怕她只是歉疚心作怪,將來後悔,於是道:“你有沒有想過,六叔他愛的是你還是曉芙姑姑?”楊不悔含淚喊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已斬釘截鐵的跟他說了,這輩子跟定了他。他要是一生一世動彈不得,我就一生一世陪在他床邊,侍奉他飲食,跟他說笑話兒解悶。”

張無忌道:“可是你……”楊不悔搶著道:“我不是驀地動念,便答應了他,我一路上已想了很久很久。不但他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要是他傷重不治,我也活不成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這麼怔怔的瞧著我,我比甚麼都喜歡。無忌哥哥,我小時候甚麼事都跟你說,我要吃個燒餅,便跟你說;在路上見到個糖人兒好玩,也跟你說,你還記得麼?”

張無忌想起初時和她攜手西行的情景,兩小相依為命,不禁有些心酸,低聲道:“我記得。”

楊不悔按著他手背,說道:“你給了我那個糖人兒,我捨不得吃,可是拿在手裡走路,太陽曬著曬著,糖人兒融啦,我傷心得甚麼似的,哭著不肯停。你說再給我找一個,可是從此再也找不到那樣的糖人兒了。你雖然後來買了更大更好的糖人兒給我,我也不要了,反而惹得我又大哭了一場。那時你很著惱,罵我不聽話,是不是?”

張無忌微笑道:“我罵了你麼,我可不記得了。”

楊不悔道:“我的脾氣很執拗,殷六叔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糖人兒,我再也不喜歡第二個了。無忌哥哥,有時我自己一個兒想想,你待我這麼好,幾次救了我的性命,我……我該當侍奉你一輩子才是。然而我總當你是我的親哥哥一樣,我心底裡親你敬你,可是對他啊,我是說不出的可憐,說不出的喜歡。他年紀大了我一倍還多,又是我的長輩,多半人家會笑話我,爹爹又是他的死對頭,我……我知道不成的……可是不管怎樣,我總是跟你說了。”

她說到這裡,再也不敢向張無忌多望一眼,站起身來,飛奔而去。

張無忌望著她的背影在山坳邊消失,雖然早已料到,但仍心中悵悵的,也不知道甚麼滋味,悄立良久,才追上韋一笑等三人。說不得和韋一笑見他眼邊隱隱猶有淚痕,不禁向著楊逍一笑,意思是說:“恭喜你啦,不久楊左使便是教主的岳丈大人了。”張無忌懶得和他們解釋,發小還是變嬸孃了,小時候扯著我的手,不是說好的給我當媳婦兒嗎?大美女騙人,這小美女也騙人,這都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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