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臨死一博
大炎王朝，第九代帝王，炵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隱在九旒冕之後的面容晦澀難明，不可揣測。
“宣！罪臣沈閔上殿！”
太監高而尖細的嗓音層層傳落，直到外殿。
一個身穿囚服，框帶枷鎖的人緩緩起身。
哪怕他已是階下囚，身上的宗師氣勢卻依舊不減。
兩邊的禁軍並不出聲，站在三步遠的地方靜靜等待。
這位曾經威震天下的幽國公，赫赫有名的宗師，似乎也終於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炵帝自五年前起就深居後宮，不再上朝。
致使太子闇弱，其餘諸王都不安分起來，擾得朝堂雞犬不寧。
而沈閔身為戍邊大將，則是根本不參與進諸王的紛爭。
而就在他在今年冬天回京的時候，被誣陷參與了齊王謀反之事。
現在則是那位許久不露面的陛下，要親自見見諸罪臣，沈閔，是第一個。
沈閔平穩地走進了金鑾殿內，對著龍椅上的炵帝行禮。
百官面色如常，心思沉穩，都在揣測上位的意願。
“沈公為何冬季調兵南下，致使蠻夷略我疆土啊？”
炵帝開口，語氣和睦，完全不像是對待謀反的罪人。
連問話也是未曾提出謀反，反而更像是苛責他的戍邊不利之罪。
沈閔面容一動，沉聲道：“陛下容稟，是歲匈奴數次南下，臣率虎賁軍北進千里。”
“待臣回營，有賊人假借聖令差虎賁軍南下，臣往京師求證，有齊王親筆書，證此事確鑿。”
炵帝“嗯”了一聲，身形又在龍椅上不動了。
其實這些東西早就由通掌萬機的鎮衛司上報給了炵帝，再問一遍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皇帝不動，百官同樣鴉雀無聲，刺探的目光如劍，一柄柄地刺在這位國公的背後。
炵帝指尖微動，身邊佝僂身子的老太監疾步上前，認真傾聽。
片刻後，炵帝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下龍椅，親手扶起沈閔，笑道：“今日京師大燃節，沈公不妨與我一觀？”
炵帝隨即拉著沈閔走出大殿，來到外殿，早有禁軍架起“天鶴”，載起二人一同落在了最高的城頭。
身後的百官同樣陸續趕到，站在低位處垂首以待。
大炎尚火，遂有大燃節習俗，每年一月的最後一天，家家戶戶點起一堆火在門口。
同時，在城外紮起一隻大木龍，糊好白紙，再在龍頭前舉起一把火，遊歷全城。
每過一家，就扯下一塊白紙贈與，把白紙扔進門前的火中，再用自家的井水澆滅灰燼，以此祈求幸福安康。
此刻，竦峙的城頭上，沈閔與炵帝一起看著滿城的紅光相映，將白雪也染成了紅色。
炵帝的嘴角也泛起微笑，即命人取酒與諸臣，要大賀一番盛世。
等到炵帝已經面頰泛紅了，那隻大木龍已經到了跟前。
木龍渾身塗滿了紅色、黃色等明亮喜慶的顏色，它面前的火把被人高高的舉起，帶領著它在城中游龍。
就在與城頭齊高的龍頭靠攏之際。
“昏君受死！”
龍頭頓時破裂，從中衝出兩道黑影，殺向炵帝。
轟——
氣息震盪，竟是兩位宗師！
沈閔立刻出手，擋在炵帝面前，攔下其中的一位宗師。
同時，一行人不知從何處出現，同樣殺向炵帝，竟全是第三境、凝罡境的好手。
禁衛隨即和這些刺客戰在一起，階下的百官們則是在混亂中四散奔逃，只有兵部尚書同樣上前迎敵。
炵帝面對著腹背受敵的情況卻依舊淡然。
他高舉著酒樽，仍然在觀賞著紅火熱鬧的帝都。
一道鋒芒閃過，陰險地刺向炵帝。
“哼！鼠輩！”
炵帝身邊的老太監冷哼一聲，一個閃身，輕易地攔下了那道鋒芒。
沈閔從軍半生，一身修為極其強悍，輕鬆地攔住了面前的這位宗師。
另一邊，老太監彈指一揮，一根銀針刺入了刺客宗師體內。
他身形飄忽，速度極快，扼住了刺客宗師的脖子。
沒有絲毫猶豫的，這位刺客宗師手指一捻，懷中立刻響起了燃燒的聲音。
老太監眼神一凝，立馬將他甩下城牆。
眼見同伴被甩下城牆，另一位刺客宗師同樣的點燃自己懷中的手捧雷，義無反顧地衝向炵帝。
“殺！”
禁軍中有人突然反水，殺死自己的同僚後，立刻舉刀衝向城頭。
沈閔聽到身後變動，真氣一滯，被刺客宗師找到機會給打退城頭，直指那襲黃袍。
被兩面圍攻的炵帝眉頭一皺，退到大太監身後，掃視著這些膽大包天的刺客。
他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召見沈閔的同時，齊王已經被劫獄，參與了這次的刺殺。
地方太小，老太監擔心炵帝，竟一時無法打退兇猛的刺客。
炵帝眺望另一邊的天牢，看到那邊同樣是喊聲震天，紅光四起，齊王正騎馬帶領著一群死士殺向這邊城牆。
這是齊王的臨死一搏！不搏是死，還不如拼一把，正所謂“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就在都城眾人打生打死之際，此刻的都城，還有人正在謀劃。
紫薇街，向來便是王公貴族的居所，此時，北涼王府中，被送來當質子的世子沈滄正坐在院子中。
沈滄閉目養神，在他面前靜靜站立著數十道黑衣，皆真氣凝練，內力穩固，皆是凝罡三境。
“世子，齊王已動。”一個幹練的小廝走到沈滄身邊，稟報著齊王越獄。
沈滄俊美的臉龐在月光下泛白，另一邊的身形隱沒在陰影中，修長白皙的手撐著臉頰。
沈滄端起茶水潤潤喉，對著眼前的一眾人馬揮揮手，他們即刻行動起來，拿起刀劍從暗處離開王府。
“白蓮教、齊王、各大宗門，這麼多人都摻和進來。”沈滄笑著，似乎在自言自語，“哪怕局面再亂，炵帝都怕是不會放我回去啊。”
“世子殿下，大王說您不需要著急，北涼那邊一直都很安穩。”
說話的聲音竟是從沈滄的背後傳來，那裡只有沈滄的影子，是一位宗師強者暗中保護。
沈滄不多理會，站起身來，向地上灑一杯茶，看著天上那輪彎彎的月牙，突然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今日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影子不知道中秋節是什麼節，還以為他是思念遠在北涼的大王，連忙開口：“世子殿下切勿憂慮，您總會與大王和王后再見的。”
沈滄失落地笑笑，不與他解釋，又坐回椅子上喝茶賞月。
......
另一邊，齊王已經展示出了他的獠牙。
齊王手握了兩支私軍，雖然這兩支私軍十分不堪，但是封鎖都城還是綽綽有餘的。
現在都城之內炵帝尚可以調動的，只有雪影、天闕二軍，其他的軍隊全部駐紮在都城之外，而齊王又勾結白蓮教和其他的一些世俗宗門封鎖訊息，所以外邊的駐軍收到訊息的時間延後。
兩刻鐘！齊王只有兩刻鐘的時間，因為已經有宗師拿著詔令去調兵了。
白蓮教眾人攻上城牆，意圖殺死炵帝，卻與雪影、天闕二軍站在一起，霎時血肉橫飛，生死一瞬。
這時，也有一些其他人加入戰場，他們穿著尋常衣服，與白蓮妖人並肩，一起殺向炵帝。
可許多人都沒有發覺的是，那平時高高在上，鎮壓天下宗門的鎮衛司，怎麼此時又不見了蹤影？
答案是沈滄派出的人攔住了鎮衛司眾人。
鎮衛司的司主，那位坐鎮金烏臺的頂尖宗師，越過攔住他們的黑衣人，領著五六位宗師，前往城牆救援炵帝。
京城龍威，宗師層次的強者在這裡難以發揮全力，速度也減慢太多。
眼下，炵帝的情況似乎十分危急：鎮衛司的宗師們到來還有一段時間，而逆賊的人數太多，硬生生拿命堆出來一條道路，馬上就要突破防線。
更有自己的皇弟親自帶著一群人馬，大喊著清君側這類的話，想要衝上來殺了自己。
炵帝微微嘆了口氣，朝著某處虛空打了個手勢，說道：“閣下出手吧。”
話音剛落，一道恢弘的劍氣掃過，直接將還在源源不斷衝上來的逆賊們攔腰斬斷，霎時，血如泉湧，形成一條小溪淌下城牆。
眾人眼見這番景象，皆是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刀劍，愣愣的看著一位劍仙凌空而立，縹緲若仙。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絕世劍仙，一直跟在炵帝身邊保護。
轟隆隆——
城牆外傳來整齊的金鐵之聲，都城外的駐軍終於到了，將那些逆賊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齊王眼見這一幕，面色死灰，白蓮教有人告訴他今天是刺殺的最好時機，並且提供了大量幫助，而現在，誰知道他身邊還有一位地仙？！
這次刺殺倉促，齊王原本想要拉攏更多人一起的，結果被鎮衛司查到了些許馬腳，導致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卻功敗垂成。
“拿下！”
沈閔及時站出，指揮著軍隊，有人立馬施展輕功，想要跳下城牆逃跑，卻被趕來的鎮衛司宗師一刀砍死。
大勢已去，叛亂已經平息。
唰。
寒光一閃。
齊王拔出劍來，深深地看了炵帝一眼，隨後拔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