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劍之助
關上玄關的大門。
譚劍豪再次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過往的糾纏與對未來的恐懼，如同枷鎖一般囚禁著他的靈魂。
他的眼神中，填充著無盡的迷茫。
每天都過著重複無趣的生活，即使進入了新的公司，把握住了一絲掌控未來的機會，但他仍舊是活在回憶的陰影下。
他轉頭看向木櫃上的小鏡子，從裡面倒映出了一張英俊而頹廢的面容。
不僅僅是世界最強，同時也擁有著帥到極致的臉龐，只是在這般頹喪之下顯得缺失少年感與蓬勃的生機。
那對雙眼空洞無神。
緩了幾秒，
忽然，他雙手合十，把額頭靠在了上面，像是在祈禱著上蒼。
嘀嗒……嘀嗒……
客廳裡安靜得只聽得見秒針走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下了雙手，這一切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他又失敗了，
捆綁在體內的劍魂，依然沒有出現。
三年前，它在身體裡與自己完美配合，斬下了這大千世界！
然而現在，它卻躲藏在體內的某處，遲遲不肯現身。
沒有了劍魂的力量，譚劍豪便不再完整，彷彿它便是軀殼的靈魂。
第一次覺醒劍魂，早已是六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他年僅十四，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手握利刃，與身體裡的惡鬼開始了合作。
倘若沒有劍魂，單憑譚劍豪的肉體，是無法在三年前成功登頂最強的。
最初，剛剛融入身體的劍魂與譚劍豪還互不瞭解，連簡單的戰鬥都無法進行。
畢竟住在他體內的劍魂，可是最強。
即使是如此倔強而強悍的傢伙，在譚劍豪的磨鍊下也逐漸變得聽從了起來，甚至是在最終之戰裡，戰友比主從更要來得適合他們。
它現在不出來，譚劍豪也拿它沒辦法。
亦是如此，它依舊是這般固執，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打擊，在那場腥風血雨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疲憊感湧起，睏意的蓬勃讓譚劍豪一頭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閉上雙眼的瞬間，他並沒有墜入黑暗，而是看到了一幅幅閃爍而過的畫面，它們色彩鮮豔，令他感到身臨其境。
他的肉體堅若磐石，他的靈魂脆如紙板。
師父和大家死去的場景又一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虛幻而真實，分辨得出真假，但就是無法逃離其中。
在末尾閃過一個男人的身影后，譚劍豪漸漸沉入夢鄉。
……
啾啾——
鳥鳴聲四起，四周樹林陰翳。
譚劍豪艱難地睜開眼睛，環顧著周圍這熟悉的景象。
樹木一棵連著一棵，斑斕的飛鳥掠過天空，散落的柔軟羽毛飄入腳邊緩緩流淌的河水，這座安逸的山林森羅永珍。
“這裡是……”譚劍豪朝前走了幾步。
他踩著山路，地面的活力由他的雙腳傳輸至全身。
這種感覺，已經太久沒有過了。
繼續朝著前方走去，不一會，一座破敗的廟宇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一剎那，譚劍豪瞳孔驟然顫動。
因為，這座廟宇是他曾經修煉的地方，從幼時至少年，他都和他的師父一起生活在這裡，每天都學習和訓練著劍術。
石牆上佈滿苔蘚，這裡還是三年前的樣子。
碎裂腐朽的木門漏著微風，於廟前，呆滯的譚劍豪停下腳步，
裡面藏著他不敢面對的過往。
許久過去，譚劍豪再次抬起頭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輕輕推開這扇門。
跨過門檻，院子裡的泥土氣味瞬間將他再次拉入回憶的深淵。
初春時節，師父和自己在院子裡淋著雨，那黃豆大小的雨珠不停地從刀鋒上滑落……
他慌張地看向另一邊，似乎師父就站在那。
“不行……我該往前走了。”掙脫開回憶的枷鎖，譚劍豪踏入廟內。
在寺廟的正中間有一尊石像大佛，它巍然矗立於此，臉上盡顯道德神威，端莊的相貌使得來者分毫不敢有不敬之心。
而就在佛像的正前方，有一塊插著三把利刃的巨石。
這三把刀的形態特徵不一，且只有第一把具有顏色，鮮紅且銳利，彷彿剛經歷過一場屠戮。
譚劍豪試圖將其從石頭裡拔出，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它們以這種形式存在，那麼必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含義。
往旁邊一看，在廟宇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張床，在床邊擺放著一個木筐。
那是他的床，以及他放東西的地方。
雖然這裡破敗不堪，但是對他來說，充滿了溫馨與安然自在。
致命的溫馨像是魔爪，悄然抓住了譚劍豪的靈魂，要把他拖入無盡的地底。
空虛的譚劍豪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想念以前的一切，想念與大家比武、與師父修煉的日子。
望向佛像，譚劍豪嘴裡小聲呢喃，
“這就是成為最強的代價嗎？”
場面沉默良久，這裡空蕩蕩的，有的只是外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啪嗒……
幾滴眼淚落在了地上。
譚劍豪沒有任何朋友，每天都不停感受和回憶著身邊親人死去的疼痛，就這麼熬了整整三年，這三年，他已然變得麻木。
但，看到這副景象，他還是忍不住。
又一次，他雙手合十，把額頭靠在了上面，像是在祈求上蒼。
和現實世界不同的是，他成功了。
他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顫動著，想到……猛烈的喘氣聲？
轉過身去，
一隻身上披著漆黑與深紅交織而成的鐵鎧的怪物站立在面前，它的臉型瘦小，下巴尖銳，看上去可以貫穿萬物，那雙巨大的鐵爪彷彿能夠撕裂鋼鐵。
怪物的體型比自己大了至少五倍，並且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深紅的濃霧，這般紅，深得入黑。
鏘——！
它走到那塊巨石前，舉起雙手拔出了第一把刀。
“你……”譚劍豪的雙眼顫抖到無法看清眼前的景物，比中了彩票還要激動。
提著長刀的怪物乖巧地蹲到譚劍豪跟前，朝前探出了自己的頭。
停頓幾秒鐘，心臟急速跳動對譚劍豪伸出右手，溫柔地摸了摸怪物的腦袋。
這顆鐵腦袋上刻滿劃痕，摸上去硬邦邦的，感覺就連皇家大刀也劈不開。
觸感傳遞的須臾，一切回憶煙消雲散，不安的感受也接連退去，有的僅是安寧，以及富含力量的激動。
“它此時出現在這裡，那麼也就預示著……”感動的譚劍豪停住了，他吸了一下還未流出的鼻涕，“我該繼續向前了。”
聽到譚劍豪這麼一說，怪物點點頭，它好像並不會說話，只是認真地傾聽著譚劍豪的心聲。
譚劍豪的右手停在了怪物的頭上。
他嘴角微微咧起，氣質不再頹廢，而是顯得溫柔和氣盛。
眯著眼睛，譚劍豪緩緩開口，
“你好，劍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