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狀告
清晨,天色尚暗沉,冷風從無人的街巷中肆意掠過。
“吱呀”一聲,某處的府門開啟,馬車咕嚕嚕駛出。
天際洩出一絲光亮的時候,眾多馬車已經候在宮門前。
更聲響起,宮門開啟。
馬車上的諸位大人順次而入,步行直至金鑾殿。
不多時,身著龍袍的李政在多人簇擁下,於最上首的龍椅上落座。
朱海面轉向眾人。
殿中的諸位大人齊齊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政的視線掃掠一圈,“諸卿起身。”
朱海在所有人都站起之後,揚聲道,“有事請奏。”
在他話音落下後,有幾人依次出列,奏報著自己轄管之下的事情。
有人提起,就有人應答,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現下年關剛過,事情不多,基本都是兩三件事之後,就可以退朝了。
到了與昨日相同的時刻,殿中眾人都沒有再主動說起什麼。
朱海在得了李政的示意後,上前一步,揚聲,“諸位大人,有事請繼續奏秉,無事則退朝。”
李政單手托腮,散漫的目光落在下方,想著疆域那邊的事情。
自世安離京,還未收到他傳來的任何訊息,莫不是事情進展不順利。
若是那邊無法安定,京中這諸多事情都須得再放上一放,不可給外族任何可乘之機。
“臣有事請奏。”
是錢金。
霍縉不在,他便以副指揮使的身份入朝共參朝會。
其他人看向他,猜不到他要稟報的事情。
李政也想不到他會說什麼,微微端正坐姿,道,“愛卿請講。”
錢金手持芴板,對著李政躬下腰,“臣奏請陛下,清查壽康宮下的屍骨坑。”
那個屍骨坑被發現至今已有多日,但礙於它所處的位置,以及它背後的人,朝中大臣都不想摻和,故作不知。
現下聽他提起,面色各異。
李政長眉下壓,“若朕沒有記錯,你們已經在查了。”
錢金回道,“回陛下,此事初始在於一人,那位被稱為意外死在壽康宮中的宴家姑娘。”
等待下朝回府的宴華容立刻凝神望過去。
錢金,“這位本該死了的宴家姑娘,不僅沒有死,還好好活著。經過錦衣衛訊問,我們才知,宴家姑娘進了壽康宮中,被關到了一處偏殿內。”
“殿中有處暗道,可通往屍骨坑。宴家姑娘在暗道中,被壽康宮中的一些宮侍逼問上刑,然後被關在了一個狹小的地方,費了許多力氣,才逃了出來。”
一位御史從佇列中邁出,反駁道,“臣以為錢大人所言不可信。這首先一個女子獨自從暗道中、從多人的監禁中逃出,這本身就極為荒謬。再者……”
他挑釁地掃了錢金一眼,“都知錦衣衛的一些人擅長訊問,各種手段都有,誰能保證是否是屈打成招。因此臣以為,錢大人所言,不可盡信。”
錢金冷笑,眼底有寒芒浮現,“朱大人多慮了,錦衣衛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動手,更不會仗著自己力大位高,對女子動手。”
“還有,清查屍骨坑一事,最初是宴家姑娘提起的。她說到宴府曾經的大夫人便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宮中,還有她的教琴師傅亦是如此。”
“宴家姑娘,請,錦衣衛清查此事,還她、還宴夫人還有她的師傅一個公道。”
他說著的時候,目光著重從那位御史,還有杜奕身上掃過。
李政注意到一件事,“教琴師傅?”
錢金回道,“回陛下,宴家姑娘的教琴師傅名水芙,曾是儷貴妃身邊的宮侍。”
李政的唇角抿緊幾分,面無表情,雙眸盯著他。
這件事,他們並未稟報給他。
並且僅憑這些,也不足以……
錢金繼續道,“憑藉她們生前最後所穿的衣裳,已在暗道中尋到宴府大夫人的屍首、水芙的屍首,現下都在錦衣衛內部,且還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李政沉默片刻,“東西帶來了?”
錢金給旁邊時候的人一個示意,那人出去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捧著一個盒子。
在殿中諸位大人的盯視下,宮侍快步送到朱海手中。
朱海又送到李政面前。
李政開啟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瞳孔驟然縮了下。
隨即,他的唇角上揚些,目光再落向下首的錢金身上,“繼續說。”
錢金其實也不知盒子中放的是什麼,最開始的計劃中並沒有這一舉動,但昨日,安袁突然交予他這個盒子,讓他這般做。
“臣以為,人無故枉死需查清真相,何況是屍骨坑中諸多屍骨。它們緣何出現在那裡,死前又遭受了什麼,都需查清楚。”
“以及,為何偏偏是在壽康宮之下,為何偏偏是壽康宮中傳出了宴家姑娘已死的訊息,是否有人暗中操控。”
說到此處,他意中所指再明顯不過。
能站到殿中的眾位大人,都曾踩落上千的人,心思流轉、利弊權衡都頗有一套。
一時間殿中無比安靜,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做那個率先表態的出頭鳥。
除了宴華容。
宴華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撲通一聲跪下,叩首。
“臣宴華容奏請陛下恩准,還臣已逝夫人、還臣女兒一個公道!”
片刻後,有一位年老之人出聲道,“請陛下恩准還臣女兒公道。”
“陛下,臣以為不合適。壽康宮是何等地方,豈能任由他人放肆。”
“臣附議,屍骨坑中的屍骨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怎能因為已存在之物,對當下之人定罪。”
“付大人沒聽錢大人方才說的麼,宮殿之內有暗道,暗道與屍骨坑相通。莫不是你從暗道下去,看到屍骨坑,就丁點兒不在意,還能仿若沒看到般繞過去?”
“我是做不到的,約莫會趕緊跑出來,報與陛下才是。”
……
李政從高處向下看,殿中幾乎分為了兩派,你有你的說法,我有我的說法,互不相讓。
但也有明顯的幾人,從頭至尾未說出一句話,置身事外一般。
他抬了下手,朱海高聲道,“噤聲!”
殿中熱鬧的爭論聲漸漸退去。
李政望向杜奕,“杜愛卿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