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帷帽垂下來的薄紗,宴清黎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人的臉,也不準備上前深究。

移開目光,她繼續尋找宴清河的身影,或者是大哥和嫂嫂。

她沒有理會那女子的意思,那女子卻是在思慮片刻後,上前來,“是宴家六姑娘?”

她的聲音沒有女子的清脆,反而有些粗沉,很好認。

宴清黎這才將目光移回來,距離近了,她也看到了女子面部輪廓,“程姑娘?”

程若雲淺淺笑了下,“方才遇到宴夫人,家母問起姑娘,宴夫人說姑娘在西郊,我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人了。六姑娘是為了七公子回來的?”

宴清黎點點頭,這樣說也沒錯,但是,她是如何認出她的。

聽了她的詢問,程若雲的手指往上捲了卷。

宴清黎恍然,應該是剛才的動作幅度有些大。

抬手往下拉了下帷帽上的薄紗,她問,“程姑娘在這裡,莫不是姑娘家中也有人要去參軍?”

“我弟弟程若雷。”音落,她想到什麼,頓了片刻,問,“姑娘著急去尋家人麼,其實有件事,一直想找宴六姑娘。”

宴清黎很想去找她們,但是心中有些猶豫和糾結。

“姑娘不若先說是何事。”

程若雲抿唇,心中快速做出決定,“宴姑娘請稍等我片刻。”

她匆匆轉身離開。

宴清黎不明所以,也猜不到她說的事是何事,只得站在原地稍等。

期間,她回眸望了眼霍縉的方向。

他不知何時與趙叔、趙嬸換了位置,變成了正對這邊的方向。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好望過來。

隔著一段距離和擋視線的薄紗,兩人四目相對。

宴清黎抬手對著他揮了揮。

耳邊有樹葉被踩過的沙沙聲,程若雲拉著程若雷過來。

“姐,你到底帶我去哪兒?”程若雷注意到帶帷帽的宴清黎,但僅是掃了一眼,要繼續往前。

程若雲拽住他,“此去不知何時回來,你欠宴六姑娘一個道歉。”

程若雷再次看眼宴清黎,低聲道,“我記得,但是總要見到人吧。”

還有,也不必當著別人的面說這些啊。

程若雲指著宴清黎,“人就在這裡。”

宴清黎將帷帽的薄紗掀起一些,“程公子有事尋我?”

她回憶了下,自己與這位程公子好似並沒有什麼交集。

他為何道歉。

遠遠注意著這邊的霍縉想到某件事,眉頭微蹙。

程若雷見到女子姣好如銀月的容顏,驚訝地嘴巴上下張開,“你,你怎變了模樣?”

程若雲一腳踢過去,警告瞪他一眼。

程若雷這才露出些認真神色,輕咳一聲,對著宴清黎拱手,歉道,“先前在慈安寺中,是我言辭辱人,極不合適,抱歉。”

經他提起,宴清黎才想起那時的事情,“無事,我未放在心上,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

程若雷抬頭看她一眼,又快速偏開視線,小聲道,“你若當時是這模樣,我定不會說出那等話。”

他又看她一眼,皺皺鼻子,“你那時是否是故意嚇我?”

程若雲一胳膊杵過去,正抵在他腰上部某處,程若雷立刻變了臉,緊咬著牙沒有喊出聲。

程若雲面色如常,“無論如何,你出言不遜是事實,任一女子都不該因自己容貌受你冷眼評價。若是我因嗓音被其他人嘲諷,你莫不是要冷眼旁觀?”

程若雷在她將胳膊收回時已經恢復,聞言舉起拳頭,語氣中泛著狠,“我會擰斷他的脖子。”

程若雲贊同的點頭,“日後約束好自己的言辭,莫讓別人擰斷你的脖子。”

“奧。”

宴清黎聽著姐弟倆的對話,嘴角微動,好凶殘。

此時,她身後有個更兇殘的青年正緩緩走來。

青年容色清俊貴氣,一身非凡氣勢,即便未言語,依舊讓人不能忽視,不敢小覷。

程若雲往日見到這人時,這人不是正在殺人,就是剛殺完人,總之是一身血腥煞氣。

現下這般瀟灑公子的模樣,真是判若兩人,叫人不敢認。

程若雲的目光不由落在身前的少女身上,隱隱帶些打量。

宴六性子軟而無害,看起來像是隻兔子般,竟是能夠那人走到一起,不怕被吃得骨頭都不剩麼。

不過這就不是她該擔心的。

“若雷已道歉,不打擾六姑娘了。”抓住程若雷的手臂,程若雲將他往自己身後拉了下,另一手指向一個方向,“宴夫人、宴大人、小宴大人和夫人還有七公子,都在那個方向。只是不知他們現在是否還在,六姑娘可去找找看。”

宴清黎點頭記下,“多謝程姑娘告知。”

程若雷從他姐背後探出一個腦袋,似是經過了認真思索,問,“若你願意,可等一等我,待我從軍歸來,嗚嗚……”

程若雲看到青年饒有趣味地挑起眉,周身浮現似有若無的殺意,心下一個咯噔,迅速捂住自家弟弟的嘴,任由他掙扎不放開。

“姑娘就當他胡言亂語就好,不必在意。”

宴清黎尷尬笑了笑,“程公子英俊瀟灑,日後應是會有很多姑娘歡喜。”

程若雷還想努力一番,卻被程若雲壓著離開了。

“還要繼續看麼,莫不是真的想等一等那個姓程的?”霍縉站到宴清黎面前,擋住她的視線,微微彎腰,直視宴清黎的眼睛。

宴清黎嚇了一跳,“大人你走路怎沒有聲音。”

霍縉輕哼一聲,“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論容貌,我霍縉應是不輸任何人,論性情,你喜歡什麼樣的?”

宴清黎唇角揚出細微的弧度,“若是論年齡,大人要如何?”

霍縉:“……啊,若是論年齡,我得找機會改下族譜。”

宴清黎稍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將族譜上的生辰年日修改了。

她面上的笑意擴大,“還是不必了,現下就很好了。”

霍縉挑眉,心中想著,也並非不可以一直維持……

然而下一刻,她一句話,如同響雷一般敲在他心上。

“若是大人能讓我瞭解到全部,也許會更好。”

霍縉喉嚨瞬時收緊,眸色加深幾分,緊盯著眼前的少女,她笑吟吟的,似是不覺自己說出了什麼很震驚的話。

她往身後看了幾眼,“大人,趙叔、趙嬸和趙公子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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