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縉的手指張開又收緊,如此往復幾次,終於剋制住,嗯了一聲。

宴清黎疑惑看他一眼,才發現他神容緊繃,薄唇抿緊,一雙眼睛中好似有什麼在翻滾要衝出來。

“大人,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無事。”霍縉手指點在宴清黎的眉心,指腹熾熱,面上笑開,暢快恣意,如撥雲見日。

宴清黎不明所以,抬手勾勾臉頰,方才有發生什麼嗎?

想不通,她就沒有死揪著,“大人,我要去那邊找爹孃,遠遠看一下也好。”

霍縉抬起腳步跟上她,嗓音一如平時的散漫慵懶,“趙蠻去找宴清河了,稍後會將他帶過來,不過你若要過去,也無不可。”

“他知道他們在哪兒?”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但他應是有法子找到。”

宴清黎哦了一聲,偏眸看他一眼,心中思量著用詞,“大人與趙叔、趙嬸,關係很親近?”

或者說,他敬重他們?

其實她還想問下有關他爹孃的事情,但涉及到平陽王府還有他的世子身份,她一時不知該用何種言辭問出。

霍縉的感知何其敏銳,自是覺察出了她的猶豫,“還好,逢年過節,他們總會邀請我去他們府上。”

“不過我很少過去,因為我那拎不清的混賬爹,指不定會藉口尋麻煩。”

宴清黎有些驚訝他會提起自己的的爹,順勢問道,“那你娘呢?”

“圈地為牢,燒香拜佛。”霍縉說起這些的時候,面色淡淡,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下一刻,他音調一轉,“日後你嫁與我,不必擔心後宅如何,無公婆掣肘,無叔侄姑嫂煩心。可安心做任何你想做的,哦,對了,便是我,你未來夫君,也可隨意指使。”

他話說的自信,好似已確定,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宴清黎上下唇瓣相碰,隔著緯帳看著他含著期待的俊朗面孔,面上熱意漸升,“大人想得未免太遠了。”

她腳步加快幾分。

才走出幾步,與一個奔跑的孩童撞到一起。

擔心孩童摔倒地上磕到腦袋,她趕緊伸手去扶他。

不知怎的,腿上猛地一疼,驟然的一下,疼得她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幸好霍縉及時攬住她,才避免她和孩童都摔地上。

雖說地上有一層樹葉,可誰也無法預料樹葉之下是否還掩藏著石頭。

站好後,宴清黎第一時間去看孩童,柔聲詢問,“可還好?抱歉,我撞到你了。”

霍縉收回手,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睨過去,“是這小子亂跑,撞到你才是。”

孩童兩隻小手背到身後,怯怯抬眼望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盡是慌亂不安,眼睛一眨,有淚水蓄出,“我,我不是故意的。”

宴清黎心下更軟,抬手幫他擦淚,“我也有錯,該注意些腳下的路,咱們都吃一塹長一智好不好?日後都要慢一些。”

孩童點頭,畏懼地掃旁邊的霍縉一眼,邁動兩條腿噠噠跑遠。

霍縉瞥了眼他的背影,“又跑起來了,根本沒聽進去。”

宴清黎站起身,隱約間,小腿處疼了下,針扎一般,轉瞬即逝,所以她未放在心上。

“還小嘛,再大些就好了。”

霍縉,“我如他這般大時,已經……”

低眸看眼矮自己一頭的女子,她在認真聽著,沒有等到接下來的話,她仰頭看過,“已經如何?”

霍縉喉結動了下,已經武有所成,反殺了不少想要殺他的人。

略猶豫的片刻,他按下了欲出口的話,轉而道,“至少知道撞人要道歉。”

宴清黎挑眉,想到幼時的一些事情,“那吃了別人的東西呢?”

她記得當時她給他送了好些吃食,他吃完就走,一句話都不跟她說,更別說道謝了。

霍縉也想到了那時的事情,毫無愧色,坦然道,“應該回報回去,如我這般,我現下就將自己回報給你,整個人都是你的。”

他的手放在的衣襟交疊處,彎身靠近她,眼眸幽深,嗓音壓低,帶些蠱惑,“只要你開口,現在也可以都給你。”

宴清黎,“……”

兩人繼續前行沒多久,趙蠻帶著宴清河來到。

宴清河一眼認出宴清黎,即便她戴著帷帽,都無需趙蠻提醒。

倒是看到她旁邊的男子時,神色臭下來,一把拉過宴清黎,將她帶到自己身邊。

整個人像是個小狼崽子一樣戒備盯著霍縉,帶著宴清黎一點點後退。

趙蠻樂得看熱鬧,尤其是霍縉和宴清河的,他可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咳,大人怎不阻止?宴清河那小子都要把人帶到遠處看不到了。”

霍縉扔他一個眼神,“你很高興?”

趙蠻心中已經敲鑼打鼓了,表面還裝的一副難過模樣,“沒有啊,只是好奇,方才你都不許人離開你的視線,現在怎可以了?莫不是提前討好小舅子?”

“何須跟一個要離開的人計較,她之後的時間,都是我的。至於你,方才忘了同你說,你和宴清河不會去你大哥在的地方。”

趙蠻一愣,“啊?”

心中有點兒不好的預感。

“我讓人打了招呼,你們二人,會去另外一個地方。”霍縉的唇角輕輕勾出些惡劣弧度,“好好玩,不要死在那裡。對了,稍後許是還會再增加一個。”

趙蠻艱難扯下嘴角,“該不會是那個姓程的小子?不若咱們再商量商量,讓他們二人去就好,我就是個肩不提,手不能抗的,去了只能拖後腿,也就不麻煩您老出手讓人額外照料了。”

霍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沒有再開口,抬腿去向宴清黎的方向。

趙蠻呵呵兩聲,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他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未來的悲慘生活。

待宴清河離開,霍縉才上前來,“聊完了?”

宴清黎點點頭。

她靠著一棵樹,微微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嗓音透著些迷茫,“大人,我這樣做對嗎,剛才清河問我,為什麼不能告訴爹孃,難道我還信不過他們?”

她頓了下,“可我也不知,心中第一反應就是如此。”

霍縉眉心微蹙,正想說她沒錯,就見她伸手抓住自己的袖口。

“大人,我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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