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八寶說
“是姑娘你。”八寶從暗色中走出，面上時常帶著的笑不見了，神色凝重，目光移落在她肩膀上的黑貓上。
宴清黎抬手安撫了下點玉，沒有貿然開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先前幾次，我都以為是偶然，狸奴性活潑，喜好四處鑽探，宮中時常能看到許多狸奴身影，我只以為宮中多了只流浪黑貓。”
“喵嗚！”點玉漸漸弓起身體。
“但後來，不止一次見到，不止在一處見到。這隻黑貓很有靈性，不難認。”他的目光與宴清黎的對上，“今日我又一次見到它了，是在太后的壽康宮附近。”
宴清黎落在點玉身上的手指微頓。
“它已經將宮中各處都鑽了一遍，姑娘在找什麼。”
宴清黎沒有否認，斂眸低聲問，“很明顯嗎？”
八寶搖頭，“是我曾見過姑娘抱著貓，所以留心多注意了下，然後不難發現。我聽姑姑說了，姑娘之所以能找到姑姑，源於我拿出的木刻。”
他從袖中拿出宴清黎修復後的木刻，手指輕輕摸索，“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有想過找到雕刻木刻的人，請她修復。可我無從下手，更不知從何找起。”
“眼見著它越來越看不到曾經的樣子，才想著試一試。不曾想……”
他望著宴清黎，“陰差陽錯間，找到了木刻的主人。”
宴清黎語氣很輕，“我不算是它的主人，我將它送與了它主人。”
八寶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姑娘還在找她？黑貓就是在找她嗎？”
宴清黎點頭。
不止是水芙師傅，她也在尋找大哥的母親。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能任由她們躲在某處，風吹雨淋，不得安生。
“我曾找過一段時間，一無所獲。倒也不算，我找到了姑姑。”八寶頓了頓，似是做出某種決定，有點兒鑽心的疼。
“她，你師傅已經死了，不必再找了。”
宴清黎抿唇，神色並未因為聽到他的話有什麼改變，“你如何確定，你見到了？”
對於這個事實，她隱約清楚，但心中總是有一點點小小希冀，只要沒人同她說出那句話，只要還沒見到人的屍體，就還有一分的可能。
八寶慘笑，“她將木刻交給我時，渾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還中了毒，話都說不清楚。我不過是出去為她尋藥的功夫，她就離開了。”
“以她那時的身體情況，走不遠。”
每每想起那時的事情，心中後悔有之，怨恨有之，更多的是無力。
她是備受寵愛的儷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被人折磨成那般樣子。
而他為樂師，“深受先帝青睞”，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座皇宮，叫人不得自由。
“放棄吧。”
宴清黎只當沒聽到，問出自己在意的問題，“當時你們分開的地方在哪裡？”
八寶沉默不答，只是盯著她看，試圖這樣讓她轉變心意。
宴清黎回視，沒有任何的遊移退縮，頓了頓，真誠道：“多謝你告知這些，日後我會更加小心行事，天色已晚，先告辭了。”
她等了片刻，沒有得到八寶的任何回答，不再停駐，抬腿轉身欲走。
走出兩步後，身後傳來八寶不大的聲音。
“在慈明閣。”
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一番後，宴清黎仰躺在床上，思索著自己所知的訊息。
慈明閣在壽康宮的南邊，水芙師傅在這附近失蹤，且以她那時的身體情況，走不遠。
山芙姑姑說，對她下手的人是太后的下屬，她一直隱藏，只為避開太后的耳目。
還有平日聽到的，陛下與太后之間，只是表面上的平和。
而她自進宮的這許多時間，除了壽康宮附近、陛下和娘娘們的寢宮，其他能去的地方，她或者點玉或者生長在宮中的貓們，都去過了。
包括八寶公公提到的慈明閣。
都沒有任何發現。
若要更進一步，她現下能去的，或者是能夠小心查探一番的，只有太后娘娘的壽康宮。
雖說之前每日會過去照顧珍珠，可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一直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許是都不記得她宮中有這麼個人。
正想著，臉側有毛茸茸的東西走過，還帶著呼嚕嚕的聲音。
它抬起一隻爪子按在她的臉上，軟軟的，有些兒涼。
宴清黎視線移過去，對上點玉綠幽幽的眼睛。
它盯著她，左嗅嗅右嗅嗅。
宴清黎雙手抱住它，將它帶到自己身上，手指戳戳它肉嘟嘟的臉，“今日該同八寶公公道謝的，他幫了咱們。”
點玉垂頭望著她，“喵！”
“他沒有真的對你動手，更沒有真的拿石子扔你。”宴清黎的眼睛望向床頂，目光發散，“也是我不好，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不止是你，宮中的其他貓，見多了，都會記住。不排除有人認出你的情況……”
想到之前的大橘和三花，她的心臟微緊，那樣的事情，她不允許再發生一次。
往小了說，今日八寶公公在他人看到之前趕走點玉，避免了它出現在杜琳等人面前的情況；往大了說，他可能無意間救了點玉一命。
這事情是點玉同她說的，她不想暴露自己與點玉之間的特殊關係，不能當面直白地道謝，只能牢記在心底。
宴清黎的手輕輕撫摸著點玉的後背，點玉被她摸得舒服，叫聲也嬌軟許多。
“之後幾日，你待在狼房，不可以再去其他地方了。”
點玉將頭縮排前肢之下，兩隻小耳朵被壓住，“喵。”
“撒嬌也不可以，我會讓白狼幫忙看住你。接下來幾日，我應是不會再出宮了。”
“喵~”
“等離開這裡之後，不管去哪裡，都帶著你好不好？”
一晚上，宴清黎沒有睡好。
好似做了幾個夢，夢中一直奔跑，醒來感覺身體各處疲累，很不想起床。
拖到不得不起身的時候，才終於有了動作。
慢慢挪到百獸園，距離狼房有相當一段長的距離時，又看到了昨日的安嬤嬤。
這次不是一個人了，身後跟了一排，粗略數過去，五六個。
個個手臂粗壯，看起來力氣不小。
安嬤嬤對著她冷笑，“真是讓咱們好等啊，去，將人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