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黎想不到她找自己的理由,兩人距離有一臂左右時,她止住腳步,見禮打招呼,“班姑娘。”

班姝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握住她的胳膊,雙目緊緊盯著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宴姑娘!”

宴清黎下意識避開,對上女子難過欲垂淚的眼眸,她沉默片刻,依舊選擇保持些距離,“班姑娘尋我有事嗎,不妨直說。”

班姝左右看看,往前半步,手抬起又放下,“我實在沒有法子了,只有宴姑娘能救我。”

宴清黎沒有插嘴,等她繼續往下說。

班姝被她生疏的態度打擊到,眼睛一眨淚就下來了,“我,那日鬥琴我輸了,按著約定,我不能在眾人面前彈琴,但是……”

她哽咽了下,“今日謝恩表演有我,我不能當眾違約。”

宴清黎想了想,“必須彈琴嗎?起舞呢?”

她其實更想說,既然那時輸了,為何還要應下今日的謝恩表演呢?

但不知她經歷了何事,不好貿然詢問。

班姝咬唇,不好意思道:“我只會彈琴……宴姑娘,我知那日你與杜姑娘是平局,你未輸,那約定於你無用,可否請你代我謝恩呢?”

“若是因我弄砸了謝恩表演,我爹孃會打死我!”

她若是不管約定,上臺表演,宴會結束後,眾人都會知她失約,她的名聲就毀了。

若單是她的名聲毀了,倒也還好,就怕牽連到家中姐妹。

而若她堅持約定,到了臺上無法表演,惹怒了陛下,不止是她的名聲,父親的仕途也可能會受影響。

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宴清黎嘴巴動了動,“應不會那麼嚴重吧,謝恩表演是安排好的,臨時換人,這可以嗎?”

“可以的!”班姝感受到她話語間的鬆動,急道:“負責謝恩表演的是杜家公子杜嵩,來尋宴姑娘前,我先去尋了杜姑娘,杜姑娘願意幫我們跟杜大人求情。她說是可以的。”

宴清黎微微皺眉,“你確定?你先別哭了,我幫你不是不可以,但需要一個確切的保證,保證這樣是可以的。”

她不信任杜琳,便是眼前的班姝,言辭懇切,梨花帶雨,她心軟的同時也帶有一絲戒備。

“好,我去尋杜姑娘,請她再次幫忙。但是宴姑娘能否先去準備一番,還有兩人就到我了。”班姝說著,哭喪起臉。

在參加鬥琴之前,父親幫她跟杜大人說了謝恩表演的事情,但是久久沒有得到回答。

鬥琴輸後第三日,父親告訴她,謝恩表演的事情定下來了,讓她好好準備。

他那般開心,母親、家中姐妹也都為她驕傲,她幾次想把鬥琴的事情說出來,都沒能成功。

一直猶豫拖延到現在,退無可退了。

宴清黎低頭看眼自己的裙裳,“還需準備什麼,這樣直接上去不可嗎?並非表演舞曲,無需換舞衣。”

“宴姑娘不需熟悉琴嗎?還有樂曲,我有帶著曲譜。”

這倒是需要的,琴很容易被外界影響音準,幾乎每次使用前都需要調音,還有曲譜……

宴清黎不可能照著曲譜彈,尤其是在這般宴會之中,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失誤都不能有。

算下來,時間有些緊。

她回頭看眼父親母親,想著他們知道自己來見班姝,應是不需要再說了。

“你帶我去吧。”

“謝謝你宴姑娘。”班姝對著她行了一個大禮,在前引路,步伐焦急。

將宴清黎送到為她準備的偏殿房間,簡單說明一番,班姝快步離開去找杜琳。

屋中只有宴清黎一人,空蕩蕩的,從樑上垂下來的緯帳輕輕搖擺,寂寂冷清。

轉了一圈,熟悉了大致的佈局,宴清黎在琴邊坐下,手指撫在琴絃上。

輕輕呼吸一口,將袖中影響動作的東西拿出,隨手放在旁邊,準備開始調音。

然而她撥起第一個音——

吱!

絃斷了。

宴清黎:“……”不要這麼巧吧。

開啟裝琴的琴盒,裡面沒有備用的琴絃。

盯著斷了一根弦的琴,宴清黎半晌嘆氣一聲,拍拍額頭,自言自語,“不若便少一弦好了。”

她將曲譜翻開,放在旁邊,打算試下其他的音,順便想想斷掉的這根弦的音,要如何補上。

然而又是兩聲,又有兩根絃斷了。

宴清黎盯著頑強的剩下四根弦:“……”

這也太為難她了,若是五絃,她也能想出法子,總歸宮商角徵羽五音。

可只剩四弦,她怎麼都奏不出五音。

並且,她很擔心,若是繼續試音,剩下的幾根會不會也繃斷。

“班姝啊班姝,你快些回來吧。”

幸好她沒有信誓旦旦說不需準備,想一想,場中都是朝中有名姓的存在,都盯著她。

而她吱吱吱,先來一段刺耳的斷琴絃,尷尬又丟臉。

當然,現下的情況也算不上好。

“唉……”

長嘆一聲,宴清黎拿起曲譜,她目前能做的只有先背曲譜,至於琴,一會兒班姝回來,讓她去借一把。

看著看著,屋內好似有風起,緯帳搖擺的弧度漸大。

宴清黎掃了眼沒在意。

但是,緯帳竟是被風吹到她背上,輕輕薄薄一層,宴清黎隨手拂去,眼角餘光注意到另一道緯帳下有個身影。

她立刻繃緊心神,“誰在那兒?”

那人輕笑著上前,“我若不提醒你,你何時能發現我?”

聽到聲音,即便他的臉被緯帳掩著,看不清晰,宴清黎也放下心來,“大人怎來這裡了?”

會來這裡,當然是因為看到她跟著人出去。

這裡是何等地方,她也敢沒有任何防備地跟人走。

霍縉撥開緯帳,嗓音散漫慵懶:“謝恩表演沒有你,你又是為何來這裡?再者,我不來,你的琴要怎麼辦?”

他的視線從桌上擺放的物件上一一掃過,本是漫不經心的神態,在注意到某個玉佩的時候,變了。

宴清黎也在煩惱琴的事情,聽了他的話,驚喜詢問:“大人會接琴絃?”

“不會。”霍縉嗓音中透著些涼意,他在桌案上坐下,修長手指捏起雙魚佩。

幽深眼眸盯向宴清黎,“這東西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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