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老夫人與自家孫女說話的時候,南山小院外已經陸續來了許多人。

宴清黎的父親宴華容,宴夫人,宴清源,謝明靜,宴家次子宴華安,宴二夫人以及她的三個女兒。

他們都被阿諾嬤嬤擋在了院外,理由只有一個:

宴老夫人舟車勞頓,在休息。

宴溪靈三個姐妹跟宴老夫人不算親近,聽到她在休息,想著要麼先回去,但是她們的父親在。

他不走,她們也不能走。

而她們的父親宴華安此刻在跟他的兄長宴華容說話。

兄弟兩個在此之前都沒有收到母親要回來的訊息,他們在朝中正辦事,突然收到家中傳信,說母親回來了,便急急告假回來。

現下兩人通了氣,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

簡單商量一番,他們決定先回去,等晚間用膳時再來請安。

離開時,宴夫人落在最後,往緊閉的屋門內望了眼。

宴清黎那時早早跑了過來,應是已在裡面。

所謂的休息,許只是個藉口。

想到宴清黎那時的歡喜,一時間,心底再次湧出些悶。

*

宴清黎並未在南山小院待很久。

祖母畢竟年歲大了,連續的行車,她身體吃不消。

她睡了之後,她就出來了。

阿諾嬤嬤在院中等她,見她出來,先對著她行了一禮。

宴清黎趕緊扶她起來,“阿諾嬤嬤你也辛苦了,祖母已睡,你去休息會兒吧。”

阿諾嬤嬤滿面慈愛看著她,“多謝姑娘關心,老奴身子還可以。老夫人習慣老奴的伺候,交給其他人老奴也不放心,所以還是老奴守著吧。”

“嬤嬤心中有數就好。”宴清黎並未再勸,準備離開一趟。

“姑娘。”阿諾嬤嬤叫住她,對上她詢問的視線,她笑了笑,“方才大爺和二爺過來了,沒有見到老夫人,大爺和二爺說晚間再過來,準備跟老夫人一起用膳。”

宴清黎嘴巴動了動,腦中思慮片刻,“那我,明日再過來?”

阿諾嬤嬤的意思正是如此。

雖然老夫人確實是為了給姑娘撐腰回來的,但若是這樣毫不掩飾地展示出去,於姑娘名聲不好。

也不能保證大爺和二爺知道後,不會對姑娘有意見。

老夫人的意思是,她的乖孫女,她得自己想著、護著!

一直捱到第二日,宴清黎數著差不多到祖母起來的時間了,抱著貓又來了南山小院。

但她到時,嫂嫂謝明靜,堂姐宴溪桐、宴溪宜,堂妹宴溪靈,還有二叔母正離開。

她好像,又來晚了。

跟幾人簡單見了禮,她快步去到屋內。

宴老夫人跟宴夫人正在說著話,見到她匆匆進來,宴夫人皺起眉,可能礙於老夫人在,沒有立刻責問。

“睡過頭了?”宴老夫人對著她招手,示意她來自己身邊。

宴清黎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她左手邊的位置坐下,“我以為自己來的是最早的,但明日肯定不會遲了。”

“無妨。”宴老夫人對這些形式不在意,“我已同她們說了,不用每日來請安,我還想多睡會兒。”

說著的時候,她對著阿諾嬤嬤招招手。

不用她說,阿諾嬤嬤已經送上了一杯溫茶,放在宴清黎的手邊。

“姑娘喝些茶水,緩一緩。”

“謝謝阿諾嬤嬤。”宴清黎沒有推辭,小抿一口,茶水甘甜,餘韻無窮,是她喜歡的。

宴老夫人看她眼眸彎彎,自己也輕輕勾起唇角。

注意到她懷中黑黢黢的一團東西,“這是什麼,你又在外邊撿了什麼東西?”

“祖母,它叫點玉。”宴清黎放下茶杯,抱起點玉往上託了託,“是隻黑貓,它的眼睛特別漂亮。”

點玉睜開翠綠色的眼睛,懶洋洋地甩下尾巴,喵叫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宴老夫人自是看出這是隻黑貓,眼睛也確實不錯,但她的重點是她又從外邊撿東西。

“你莫不是忘了西郊你養的那些,或者說你撿的更貼切,你不要他們了?”

“怎麼會!不是還要回去嗎?到時候帶著點玉一起,它就有伴了。”

話是自然而然說出來的,視線卻是不經意地掃到了對面的人。

宴夫人在她進來後就很安靜,一直未說話,以至於她把她給忽略了。

宴清黎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逐漸張揚放肆的動作也開始收斂。

宴老夫人注意到她的變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移向宴夫人,“你掌一家之權,平日應是沒有多少閒暇,正好黎黎來了,咱們繼續說,為何不讓黎黎回西郊。”

宴夫人看眼宴清黎,不急不緩地將選秀的事情說出。

宴老夫人聽完,第一句問,“此事有幾分為真?”

宴夫人想了想,“至少有七分。安伯侯夫人是太后娘娘的表妹,她說這訊息是太后娘娘透給她的。太后娘娘應是沒有理由騙她。”

“那她有幾分可能騙你?”

宴夫人聽到這問話,一怔,思慮片刻,慎重回答:“她也沒有理由騙我,我曾幫過她,她待我向來親近。”

宴老夫人未做評價,而是詢問宴清黎,“黎黎,你母親說的話,你是信,還是不信?”

宴清黎不明白她問話的意思,也不知為何突然問自己。

她能感覺到母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份量。

“我信。”

這回答不需要思考,否則她前幾日就無需做那些事情。

宴老夫人,“你想如何做?”

宴清黎看看身邊的祖母,看看對面的母親,“我不想進宮,我目前有個猜測,還在求證中。若是證明可以,那我無需同人定親也可以不進宮。”

宴夫人皺眉,打斷,“絕無那種法子,你聽誰說的,你將選秀的事情告訴了外人?我不是說……”

宴老夫人眸中露出壓迫,“念琴,你讓她先說完。”

宴夫人不得不閉嘴,眼睛緊盯著宴清黎。

宴清黎感受到壓力,頓了下,才繼續,“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這樣想而已,也還需要花些時間。”

她抬眼看向宴老夫人,眼底浮著一層忐忑和迷惘,“祖母,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因為就算如我所想,之後的事情,也都還沒有眉目。”

她有時也會想,如果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後,發現所做的都是無用功,那要怎麼辦?

如果她堅持自己的行事,最後把一切都搞砸了,是不是就只能進宮,被困在高牆之內?

那要不還是,聽從母親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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