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許多天,宴清黎明面上在月桂小院中好好待著,實際上都悄悄跑去了飛鷹鏢局。

不知母親有沒有發現,但可能被祖母發現了,還讓阿諾嬤嬤把她叫了過去。

進屋之前,她拍拍臉,又用力揉,讓自己看起來可憐巴巴。

然後進去,乖巧行禮,軟聲軟氣地喊祖母。

宴老夫人沒有被她這副樣子迷惑,將手中的瓷杯放下,打量著她,“你這是在外邊惹什麼禍了?”

宴清黎在她旁邊坐下,兩手搭在膝蓋上,眨眨眼睛,“沒有啊,祖母您喚我過來有何事?”

宴老夫人不信,她是她養大的,她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但她不說,她也就不問。

丫頭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可記得先前同你說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宴老夫人說道,“我不過問你在做的事,但是你不得拒絕我的安排。”

宴清黎點頭,正式因為當時她應下了,母親從那之後就沒有再阻攔她。

“過兩日,我要去看個老朋友,你同我一起去,見見他的外孫。”

宴清黎明白她的意思,她應該應聲,但是話卻說不出來。

沒有聽到回答,宴老夫人看過去,“嗯?”

宴清黎塌下肩膀,往前一撲,趴在宴老夫人的腿上,撒嬌道:“祖母,我可不可以反悔不去?”

“我已經找到法子了,就算現在下詔令開始閱選,我也可以不去。”

宴老夫人面上現出些認真,對著阿諾嬤嬤揚了下手,她去到了門口守著。

“什麼法子?”

宴清黎坐直身體,“宮中名為《宮律》的律法,其中記載了:女官不可參與選秀。”

“你是女官?”

宴清黎點點頭,從衣裳的內口袋中將錦衣衛令牌拿出。

宴老夫人左右翻看著,面色幾變,最終恢復平常的從容。

她將令牌還給宴清黎,言辭中帶著讚歎,“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真的尋出了一條路來,快收好。”

宴清黎重新將令牌放回內口袋。

這東西很重要,她平日都不離身,便是睡覺,也都會放在裡衣的口袋裡。

“清黎丫頭。”宴老夫人說著,嘆出一口氣。

“你選了條祖母插不上手的路,是好是壞,日後會如何,祖母是一點兒都料想不到。”

“祖母更想不到你這路要如何走,你爹孃知道了,又會如何反應。”

宴清黎也沒想過,她緩緩握住宴老夫人的手,嗓音清脆卻也一往無前,“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歸會有法子的。”

“你真想好了,可還有反悔的餘地?你爹和你娘那邊,許是不好過啊。”宴老夫人想到自己那個兒子還有兒媳的性子,便覺得頭痛。

“祖母,我不想進宮,也還不想嫁人。”

便是去跟人相看,她現在都很排斥,不想去。

宴老夫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罷了罷了,你不後悔便是。若他們知曉了反對,讓他們來尋我。”

宴清黎彎眉,緊緊抱著她的腰,小貓一樣輕蹭:“祖母最好了。”

“那你為何不願去見人,只是見上一面,若是覺得對方容貌、性格都不錯,可平日處著,不必急於定親。”宴老夫人突然說道。

宴清黎沉默裝沒聽到。

“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心下猛地一跳,“祖母您別亂猜,我只是……”

“看來是真的有了,哪家的公子?”

宴清黎:“……祖母,我真的只是還不想嫁……”

“不說便不說了,不逼你。”宴老夫人看似大方地擺擺手,不等宴清黎鬆口氣,就聽她又道,“日後總能見著。”

送走宴清黎,阿諾嬤嬤回到屋中,用小錘為宴老夫人敲腿。

“阿諾,咱們的清黎丫頭長大了,有心上人了。”

阿諾嬤嬤驚訝抬眸,“是哪家的公子?”

“她害羞不說,不過咱們清黎丫頭看上的,定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啊,我以前總想著,她與世安自小相識,青梅竹馬,日後見面有舊情在,應會相處的不錯。哪料及這世事變化。”

阿諾嬤嬤欲言又止,“老夫人,您是否想過一件事。”

“什麼?”

“世安少爺長大後,還與年少時一樣性子嗎?便是有舊情在,會對咱們姑娘好嗎?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

阿諾嬤嬤停下動作,對上宴老夫人詢問的視線,道:“咱們姑娘好似一直以為世安少爺已逝去,每年都會給世安少爺上香,還時不時為他抄經書。”

宴老夫人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那麼一回事,不過——

“算了,既然清黎丫頭對他無意,二人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就讓她那樣認為去吧。”

時間一晃而過。

中秋宴當日。

早膳之後,嫂嫂謝明靜就帶著人來到了宴清黎的月桂小院,幫她裝扮,說著宮中的一些忌諱。

現下宮中有三妃五嬪,都無子。

文安公主是今上的妹妹,也是朝中唯一的公主。

除了這幾位,宮中還有陛下和太后。

雖說只有這些人,但是行事尤其需要注意,不要隨便附和人的話,不要輕易站隊。

陛下和太后之間看起來母慈子孝,但傳言說,陛下的生母是太后下的手。

而太后的親子在奪嫡中失了性命,她能扶持的只有最後還活著的陛下。

這二位心中是如何看待對方的,誰都不敢輕易試探。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宴清河吵吵嚷嚷的聲音。

謝明靜幫她戴好最後一隻步搖,“六妹妹,你且記好,在宮中,除了家裡人,誰都不要信,不要落單。”

宴清黎認真點頭,“嫂嫂,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謝明靜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說謝。對了,你大哥說,若遇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可用他的名號尋御前侍衛尤觀幫忙。”

宴清黎聽到大哥二字,微怔,抬眼看向謝明靜,她眸色溫柔,大大方方於她對視。

“其實他不必如此。”

她在家的近些日子,能感受到宴清源隱約的示好,但是……

這感覺很怪。

她並不怨恨他,他也無需覺得愧疚,就,正常相處便好。

謝明靜牽著她的手往外走,溫和笑道:“若你覺得不適,可當做我方才什麼都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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