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黎還未到東隅小院,便看到宴清河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不過面上的傷並未處理。

看到她,他的眼神奇怪,帶著戒備和探究。

“你想做什麼,我不管你如何想,我的事情你別管。”

少年比宴清黎還高出一些,斜看過來,神情桀驁。

宴清黎來時路上想的事情,想的開口說的話,盡數被他這一句打回。

而他身後,某個臉熟的小廝對著她行了一禮。

宴清黎沉吟片刻,點頭回答,“好。”

宴清河已經準備好一連串諷刺她的話,但沒想到她這般乾脆。

“知道就好,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他冷冷說著,大步往外走。

宴清黎也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一段後,宴清河噌的回身,雙眸瞪著她,嗓音拔高,“你跟著我作甚!”

宴清黎被他嚇了一跳,指著他背後,“我要出門。”

從東隅小院那邊出府的路只有這一條。

宴清河也意識到這一點,但他不會承認自己的錯,嘲諷說道,“你回來不過兩三日,京城一個人都不認識,還出門,你去哪兒,知道哪裡有玩的地方麼?”

他竟是知道她回來了。

宴清黎心中驚訝,她眨眨眼睛,“我打算去買些東西,你知道哪裡有賣木頭的嗎?”

宴清河眼中含著鄙夷,指著一旁的柳樹,“喏,那就是,讓人砍了不就有木頭了。”

敷衍又拙劣的理由。

宴清黎搖頭,“那木頭不行,我要做木雕,需要柚木、紅木或者花梨木這些。”

宴清河皺眉,這些他聽都沒聽過這些。

“若是你不知道,那我自己去尋。”宴清黎看出他面上的迷茫,沒有再請他幫忙做什麼,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她看起來似是完全沒有要跟著他的意思。

宴清河原地站了會兒,目光盯著她。

半晌後,大步超過宴清黎,先出了府門。

他的馬車停在府門口的一個巷子裡。

若是讓馬車回了宴府,再出來就難了,他可不想去哪兒都是走著。

待宴清河進了馬車,小廝坐在車轅上,詢問是否起行。

他漫不經心嗯了一聲,抬手開啟馬車的車窗。

少女就帶著一個丫鬟,身形孤單落寞,一步步慢如烏龜。

馬車外傳來小廝的聲音,“七少爺,六小姐她們似是沒有準備馬車,要載她們一程嗎?”

宴清河一腳踹向車門,“用你管那麼多!要不要本少爺把你送給她?”

小廝當即噤聲。

馬車咕嚕嚕從身邊駛過。

宴清黎目送它遠去。

宴清河比她想象的還要難接近,連平常一同出門都做不到,帶他回西郊就更是天方夜譚。

“小姐,要不奴婢回去備輛馬車,從此處到西市,有好長一段距離。”青歲說道。

“不用了,不一定去西市,就當看看京城好了,走到哪兒算哪兒。”

宴清黎跟祖母在西郊常常禮佛,她對佛並沒有很虔誠的信仰,但是長久的經書浸養,她的性子變得淡泊,對什麼都沒很濃烈的慾望,也很看得開。

有些事情盡力就好,即便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這個過程亦是值得珍視的。

“青歲,你平時會出來在城中轉悠嗎?”

“奴婢算是經常出來的,小姐您不在院中的時候,奴婢與北陸一人值一日。北陸當值的時候,奴婢會去後廚幫忙,便會跟著一同出來採買。”

“後廚?那你擅長做吃食了?”

青歲笑,“奴婢會做很多糕點,若是小姐想吃,都可吩咐奴婢。”

兩人一搭一搭地說著話,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

穿著小廝衣服的男子上前來,青歲將宴清黎護在身後,警惕瞪著他。

見她這樣子,小廝止住腳步,遠遠地說道,“六小姐,咱們少爺請您一同乘坐馬車。”

順著他的手看去,方才走遠的馬車竟是停在拐彎處。

青歲詢問看向宴清黎,依舊滿面戒備。

宴清黎點頭,唇角微微勾起,“那就麻煩了。”

在她靠近馬車的時候,馬車的車窗突然發出咔吱一聲。

小廝訕笑解釋道,“這車窗出了點小問題,還未來及修理。”

宴清黎面上的疑惑轉為了然,表示自己明白,並未追問。

進到馬車中,宴清河坐在一邊,一隻手背在身後,臉色很臭,“你坐在對面,中間為界,你若是過界,我就把你趕下去。”

宴清黎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她還未說什麼,宴清河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看什麼看,趕緊坐好,我的時間很是寶貴,浪費不得。”

宴清黎:“……哦。”

看宴清黎坐下了,宴清河抬腳踹向車門,聲音暴躁:“走啦!”

外邊傳來小廝的詢問,“少爺,咱們去哪兒,老地方嗎?”

宴清黎面上升出窘燥,又是一腳,“去西市元寶街!”

被他踹的地方已經留下了一片磨白,連帶著周圍的木皮都崩開了,但是車門依舊牢牢堅守,確實足夠結實。

宴清黎的視線從車門移向對面的少年。

他沒說什麼,但是警惕的神色,盯著她的炯炯眼睛,每一個都好似在警告她。

不要說多餘的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宴清黎忍不住笑,“宴清河,你不用對我這般戒備,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也不會要求你做什麼。”

“是嗎。”宴清河將信將疑,“那最好,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無論是我還是我院中的事情都無需你插手。”

他說著,抬手摸側臉,一不小心摸到那些傷,疼的他倒吸一口氣。

又意識到宴清黎在看著,硬是咬牙止住,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硬漢模樣。

宴清黎眼中有笑也有心疼,忍不住問道,“真的不用上藥?”

在少年戒備掃視過來的時候,她無辜攤手,“只是詢問,我不會插手你的事情,也不會強迫你去做。”

聽到這一句,炸毛的少年才安順下來,“你懂什麼,這是男人的勳章,是勝利的印記。對方可比我慘多了,現下估計還在床上躺著,至少得修養五六天。”

宴清河說著得意揚眉。

那驕傲張揚的模樣,看起來真像是個燦爛的小太陽,但這小太陽太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了。

宴清黎的手臂捏著袖角,眸色淡淡,笑意更是敷衍,“宴清河,你真的不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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