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黎的手方離開,白雪的大腦袋抬起,嗷嗚一聲,好似是不理解為什麼不給它按摩了。

那蠢樣子,文安公主立刻就後悔了。

逝去的父皇和母妃,即便是現在已成為陛下的親兄長,都沒得她的按摩,它不過一隻狗,憑什麼得到她這位公主的伺候!

她轉眸看向宴清黎,宴清黎正專心逗弄肩膀上的小貓,根本沒看這裡。

文安公主輕哼一聲,只推了下白雪的毛臉,而後優雅起身。

“白雪……”

她剛開口說話,白雪的耳朵顫動兩下,圓乎乎的身子靈巧站起,拔腿就跑。

文安公主反應片刻,目露驚喜,快步追上去。

宴清黎聽到噠噠噠的奔跑聲,抬眼正看到文安公主奔跑的背影。

發生何事了?

她扶好點玉,也追了上去。

只見白雪衝到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身前,極為親熱地拱著那男子的手,男子的另外一隻手中拿著香氣撲鼻的雞腿。

“白雪,你咋在這裡?”男子呼嚕嚕將雞腿上的肉啃完,將骨頭扔給它。

文安公主四處張望,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張錄,他人呢,躲哪兒去了?”

她抬手撥開旁邊草叢,完全不見之前遊刃有餘的瀟灑模樣。

男子轉過身來,“公主,老錢沒來,鎮撫司得有人守著。你找老錢,得去鎮撫司。”

說著的時候,他揮手招來守在旁邊的小廝,讓他再去端一盤烤雞。

看清男子面容的瞬間,宴清黎想起自己在皇城山上的事情。

這人是孫六孃的下屬,或者說,是錦衣衛指揮使霍縉的人。

他說的話,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可是,宴清源與錦衣衛,莫不是關係還不錯?

宴清黎被擄上皇城山的事情,只有錦衣衛的人知道。

而宴清源將她帶回府的時候,只說她在路上淋雨發熱,對於她在皇城山上的事情隻字不提。

畢竟這事不算光彩,即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架不住流言蜚語。

若是傳出去,她的名聲就徹底沒了。

錦衣衛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無需為她做這些事情,所以就只剩宴清源了。

“看什麼呢,看的這般入迷?”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醇潤低磁的聲音,隨著話語,斷斷續續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

宴清黎被嚇得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抬手打過去。

但還未碰到對方,就被一隻手抓住。

那手輕鬆握住她的手腕,骨節清晰,手掌寬大。

宴清黎絲毫不懷疑,若是他想,自己的手腕能被他折斷。

“之前膽子不是很大嗎,今日怎麼被嚇成這樣?”

男子比宴清黎高出一個頭還多,幽深的眼眸半斂,唇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盡顯風流。

“霍縉。”宴清黎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喊出聲。

霍縉挑眉,鬆開她的手腕,“嗯,叫我有何事?莫不是方才在想我,想到入迷。”

宴清黎僵硬扯了下唇角,“大人您想多了,臣女不過在發呆。”

“你們竟認識?”文安公主停下手中動作,驚訝看著兩人,尤其是宴清黎。

她近些時日才回京,怎會結識霍縉,還敢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要知道,人人都知錦衣衛指揮室名叫霍縉,字世安,但這世間沒幾個人敢當面這樣叫他。

便是她,也向來都是背地裡罵他,明面上還得稱一聲霍大人或者指揮使大人。

這二人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上一個對霍縉對手的人,現在還在詔獄中沒出來呢。

宴清黎拉開與霍縉的距離,“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霍縉笑望著她,附和,“沒錯,正如宴姑娘所說,一面之緣,萍水相逢,淋雨之交,而已。”

文安公主:“……”淋雨之交是個什麼東西?

宴清黎,“……”他腦中在想什麼?

手指觸袖袋中的硬物,這個玉雕小狗,她得找機會還給他。

“老大,公主,烤雞不錯,要來個雞腿嗎?”小廝直接送來了兩大盤,張錄一手一盤,滿面笑意,嘴上都是油。

他腿邊的白雪直起上身,汪叫一聲,緊盯著張錄的手。

文安公主嫌棄拒絕。

霍縉直接無視他,逗弄起宴清黎肩膀上的點玉。

張錄一點兒不尷尬,樂呵呵全部納入自己懷中,自己吃肉,骨頭給白雪。

這一處並非花廳,也不是小亭,不過是一處假山,有著一個石桌,幾個休息的石凳。

而在場幾人,一個是當朝公主,一個是備受陛下信任的重臣。

宴清黎不知張錄在錦衣衛中是怎樣的存在,但他叫霍縉老大,與公主殿下能平輩相稱,應也是地位不低。

他們頭頂藍天,腳踩土地,旁邊僅候著一個送餐食的小廝,外加一個她這個尋常女子。

似乎有些照顧不周。

點玉弓起瘦弱的身子,毛髮炸起,對著不懷好意的男子齜牙警告,“喵!”

宴清黎:“……”

她抬手護著點玉,隔開霍縉,面上掛起優雅的假笑,“指揮使大人,公主殿下,還有張大人,不若隨臣女去到宴上,那裡吃食更多,還有儺戲表演。”

文安公主看霍縉一眼,“不了,本宮來此是為了找人,既他不在,便沒必要再待下去。白雪……”

白雪吃的滿嘴油,爪子上也油膩膩的,幾縷毛髮粘在一起。

文安公主嫌棄地收回視線,“算了,你先跟著張錄吧,反正本宮已經知道他在鎮撫司。”

她又對著張錄說道,“白雪交給你了,什麼時候乾淨了什麼時候送回給本宮。”

張錄熟練應聲,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文安公主徑直走了,無需人送。

張錄說這裡挺好,有人送吃食,還有狗相伴,他不去宴上。

最後只剩下霍縉,宴清黎希望他也拒絕。

霍縉對上她詢問的視線,竟是極有君子之風度地做出請的動作,“宴姑娘,咱們走吧。”

宴清黎探究盯著他,心中嘆口氣,未動,“大人,還是您先請。”

她無官印在身,更無封號,哪擔得起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

霍縉仗著自己身形修長,手臂落在宴清黎後背,直接推著她前行,話語中帶著輕笑,卻也強硬不容拒絕。

“我姓霍名縉,字世安,無論是名還是字都非什麼大人,所以,宴姑娘你要麼稱我霍縉,要麼喊世安,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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