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鄞諾抬手輕輕拍著溫小筠的臉,“神探小書吏,到地方了,該醒醒了。”

溫小筠用力擠了擠眼皮,才有些困難的睜開眼睛。

車廂裡的光線比之前要暗了許多,暗得鄞諾那張幾乎與她近在咫尺的臉都模糊了輪廓。

“呃···”她想要開口說話,乾啞的嗓子卻連一個完整的字音都說不出。

看到溫小筠茫然的轉動著眼珠兒,懵懵懂懂又混混沌沌的樣子,鄞諾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他扶著她的後背叫她靠著自己坐直了些,“沒事,我特別提前一點時間叫你的,先喝點水緩一緩。”

溫小筠一手扶著前面的桌子,一手扶著鄞諾的手臂,儘量獨自坐直身子。

只是光這一點動作,就叫她額上沁出了一成汗珠。

她這才發現身子又乏又重,四肢就像被人灌了鉛似的那麼重。

她有些微喘著說道:“天好像都黑了,滕縣衙門會不會放衙了?”

鄞諾先是幫溫小筠揭下蓋在身上的毯子,又轉身從旁邊包袱裡拿出一件厚些的灰色外套,展開抖了抖,披在溫小筠身上。

又一條胳膊一條胳膊的幫她穿著,語聲輕緩的說道:“時間我也計算好了。剛好夠咱們交接了文書,上衙入職。記上了名,放了衙,今夜先去我兄弟家借住一晚,第二天再正常點卯,入住縣衙吏舍就行了。”

溫小筠側過頭,望著鄞諾不覺皺起了眉,“我也要跟別人一起住吏舍嗎?吏舍一個屋子會住多少人?”

鄞諾雙手熟練的幫她繫著釦子,頭也不抬的說,“按理說你應該在六人間住,不過我的任命還是快班捕頭,單有一間吏舍。你現在身子虛,太亂受不了,回頭你跟我住一間就行。”

聽到這裡,溫小筠才算鬆了一口氣。

跟鄞諾相處這麼久,對於他的人品和習慣,她都信得過。

又幫溫小筠衝進綰了髮髻,別好紫檀雲雷紋的木簪子,鄞諾上下打量著溫小筠,這才露出滿意的微笑,“好了,這樣跟我去衙門入職就沒問題了。走,咱們先下車。”

說話間,馬車已然停住。

外面傳來了貓耳朵熟悉的聲音,“鄞頭兒,溫刑房,咱們到了。”

溫小筠抬手摸了摸一絲不亂的髮髻,也笑了,“謝謝表哥啦。”說完她弓起了身子。轉身就往車廂門口

鄞諾正彎著腰的要站起身,忽然聽到這一句表哥,心跳驀地就亂了半拍。

他的眉緊緊擰了一下,一把拉住溫小筠,“在外面辦事,不要叫表哥,就叫鄞諾,省得叫人傳閒話。”

說完他伸手撥開前面的溫小筠,自己搶先一步走出了車廂。

看著鄞諾莫名其妙有些生氣的樣子,溫小筠一臉茫然。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才一句表哥,就叫這個傢伙又恢復了之前欠揍找抽的模樣了呢?

溫小筠不解的撅了下嘴巴。

也或許是到了別人的地界兒,鄞諾開始謹慎起來了吧。

溫小筠這樣自我解釋自我安慰著,也跟著鄞諾的腳步下了馬車。

剛撩開車簾子走出車廂,一雙大手就朝她迎來。

溫小筠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鄞諾接下馬車,輕輕放在了地面上。

“多,多謝——”溫小筠道謝的話還沒說完,鄞諾一撩衣襬,轉身便向前方走去。

溫小筠站直整了整衣領,轉頭看了眼駕車的貓耳朵。

貓耳朵朝著溫小筠點點頭,“溫刑房您快去辦事吧,貓耳朵就在這兒等著您和鄞頭兒。”

溫小筠也點點頭,撩了下長衫下襬,抬步就追了上去。

走到前面一幢巍峨的建築門前,溫小筠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築。

說它熟悉,是因為這座衙門的佈局和兗州府衙基本差不多。

說它陌生,是因為比起兗州府衙,縣衙的佈局總是要小上一些。六扇鑲嵌著鉚釘的紅漆大門也要舊上一些。

走到滕縣縣衙大門前的臺階下時,鄞諾特別停了一下,意在等一等溫小筠。

溫小筠也加快了腳步,幾步走到鄞諾近前。

“鄞諾——”她剛要問個問題,卻聽得前門六扇門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溫小筠立刻噤了聲,抬頭向前方望去。

不想還沒等她看清前方來人,鄞諾便側移了半步,站到溫小筠面前,將她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身後。

鄞諾這個動作叫溫小筠的心不由得跟著一緊。

鄞諾分明是在保護她,難道這個時候,還會從滕縣衙門裡走出什麼危險的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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