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源忽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感到腦子裡嗡地一聲,瞬間從混沌變得清明,心境也豁然開朗。
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思維來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境界。
明察睿智,通曉天下,更瞭然世間一切的規則。
興奮之餘眼神一瞥,已看見值班室窗外閃過一道詭異的紅光。
有一個人正在從廠房外向裡面走。
這個人鄭源認識,是生技科一位姓劉的老師傅。
兩人以前在廠乒乓球室裡一起打過球,算是熟人。
這人十分敬業,這會兒已是下午五點多了,他還這麼巴巴地往現場裡面走。
不過,鄭源的目標卻並不是老劉,而是他身後十幾米處的那道紅光。
鄭源撇下班長,對他的大喊大叫置若罔聞,徑直推門而出,一直追著那道紅光而去。
老劉看見鄭源,剛想抬起手和他打招呼,卻發現鄭源的眼睛直勾勾地只是盯著自己的身後,根本沒有看到他。
他有些尷尬地縮回手去,又轉身往身後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老劉還有事,便放棄了與鄭源搭話的想法,加快步伐繼續向前,直奔電氣車間而去。
再說在鄭源眼中,紅光是有來源的,像是個8字。
他向前走,那光源就後退,彷彿在故意躲著他。
鄭源一直追,光源就一直退。
班長和老白目瞪口呆,就這麼眼看著他繞著值班室來回轉了好幾圈。
然後轉到給水泵,在三臺給水泵的前後左右繞著8字,後來又跑到凝汽器底座下的水泥立柱下面。
最後瘋狂地加速向汽機廠房的大門而去。
可就在他們以為鄭源要跑出廠房的時候,他卻突然左轉,面對著廠房的牆角站了下來。
再說鄭源追那個8字形的紅色光源不放,那東西一邊在前面飄,一邊還不斷地發出頗有節奏的“囔、囔”之聲。
追得快了,它節奏也快,追得慢了,節奏也隨之放慢。
若不是看不到紅光下有人影,鄭源差點兒以為自己追的是個人。
追了半天,紅光的速度慢了下來,彷彿真是人累了,要跑不動了架勢。.
鄭源趁機緊趕了幾步,把它逼到了牆角。
紅光就在眼前,亮麗奪目,似乎隱隱還帶著一點熱度。
溫和乾燥,卻並不灼熱滾燙。
鄭源忍不住想伸手它摸一下,可就在剛抬起手的時候,面門前突然有一點涼風襲來。
此時他的感官已經敏銳至極,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感知。
鄭源頭往側面一偏,涼風擦耳而過。
感覺是躲過了隱在暗處的一拳。
鄭源一把抓住紅光,觸手溫熱細膩,質感堅實。
輕輕往回收的時候,覺得好像被什麼細繩一類的東西掛住了,急切之間還拿不下來。
又一點涼風襲來,這一回是衝著腋下的。
鄭源右手捏住紅光,左手曲肘下砸。
肘尖所觸,堅實有物。
將進攻遏止的同時,右手使勁一薅,細繩繃然斷裂。
鄭源顧不得細看,隨手就將其裝入了工作服的口袋中。
幾乎與此同時,面前開始氤氤氳氳地顯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影的形態逐漸堅實,最終現出真實的質感的輪廓。
“林海?”
林海此時一臉慌亂,下意識地使勁一推鄭源。
鄭源也是滿心愕然,對於他的動作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身體被他推得閃開,露出了一個半米左右的缺口。
林海趁機從缺口中擠出,一溜煙出了廠房。
等鄭源反應過來追出去的時候,林海已經左拐進110kv變電站,順著中間的水泥路面一直跑了過去。
鄭源追之不及,只能在遠處目送他跑到路的盡頭。
變電站的出口緊挨著一個坡度接近垂直的山體,本來已經無路可去了 。
可林海卻一點減速的意思都沒有,還在徑直向前跑去。
到了山下,他猛一加速,一躍而起,已經攀上了山體的表面。
林海四肢並用,爬上了近三十米高的山坡,遠遠地看去。
動作敏捷而熟練,竟像是一隻靈巧的猿猴,而不是人。
山坡的頂部,是電廠的圍牆。
圍牆怕不是有3米多高,上面還設著幾根帶有尖刺的鐵絲網。
林海跑到牆下,輕輕一躍,身體竟驀然騰空,一下子就站上了牆頭。
他轉過身來,看著鄭源方向,此時鄭源已經和他隔了有近百米的距離 。
林海的臉上擠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身手,又好像是對鄭源搶走了他的東西而心有不甘。
隨後,轉身就從牆上跳了出去。
等鄭源氣喘吁吁地趕到時,林海早已不見了身影。
那裡啥都沒有,連個腳印都不曾留下。
……
鄭源此時才想起剛剛從林海那裡搶來的那個東西。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看,正是在墳灘裡被林海拿走的紅玉葫蘆掛件。
上面餘熱未散。
鄭源有些恍然,剛剛那些異常的感覺應該都是紅玉葫蘆對自己的感應。
而且,感應應該只有鄭源自己才能體驗。
剛才走過來的老劉、班長還有老白,就沒有看到紅光的閃現。
還有更稀奇的。
就是鄭源剛才擁有過的那種,遠超常人的力量和敏銳的感知能力,似乎並沒有隨著寶貝能量的釋放而消失。
而是在鄭源的身上出現了累加和殘留。
雖然不如被感應時那麼強烈,卻也遠超平時。
在苟家莊的時候,苟大師說家神會畏懼鄭源身上的能力,他還有些不信。
現在似乎被證明了。
他的體質,就是與常人不太一樣。
……
鄭源覺得這個寶貝絕非自己最初理解的那麼簡單。
它不僅僅是一件具備某種異能的重寶,而且是開啟鄭源身上潛力的鑰匙。
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可能會給鄭源帶來更多的變化。
而這種變化,到底是喜還是憂呢?
……
校長老楊回家後,病情果然有了很大好轉。
他帶著那串帶著些汗腥氣的手串,白天吃得好,晚上睡得香,身體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老楊對苟大師心存感激之際,也沒忘了他那些特意的囑咐。
就是找時間帶上禮品,去當初喝過水的人家給家神賠禮道歉,爭取它的原諒。
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困擾他多時的問題。
鄭建國對此事頗為上心,他跑前跑後陪著老楊去賣了四色禮。
什麼是四色禮呢?就是煙、酒、糖、茶這四樣東西。
在本地,這是上門串親戚最隆重的禮物了。
只要等到週末,兩人就可以出發了。
可誰知剛到週五,鄭建國的領導就給他安排了個活,讓他週六週日繼續上班。
鄭建國看澡堂的工作,是輪著休息的。
週六週日本來不輪到他上班。
可誰知這兩天原來值班的人,因為家裡老人突發急病,請假了。
那兩天來洗澡的人多,缺不得人。
至於加班後的補償,領導說就按調休算了,以後會讓他補休的。
鄭建國雖然心中老大不願,卻也不好公然與領導對著槓,只能無奈領命。
只是這麼一來,老楊就得獨自面對那個家神了。
一想到這個,老楊心裡也不免有些打鼓。
鄭建國想起鄭源正在休班,與其讓他在家睡懶覺,還不如出去陪老楊走走。
這樣鄭源就又被抓了差事,成了免費的勞力。
鄭建國有一臺摩托車,寶貝得不得了。
平時都不讓鄭源碰。
當然,倒不是因為他小氣。
而是鄭源他媽擔心鄭源年輕氣盛,騎出去飆車。
要是出個什麼事情,那可怎麼得了!
這次鄭源可算是找到了藉口,堅持不讓他騎摩托車就不出門。
鄭建國沒辦法,只得答應了兒子的要求。
只不過出門除了再三交代注意安全之外,還是刻意叮囑了不要讓鄭源媽知道。
週六一早,鄭源陪著老楊,兩人騎著摩托一前一後地就出發了。
可等老楊憑著記憶找到那戶人家的時候,卻一時傻了眼……。
老楊釣魚的地方距離電廠大概有二十多公里。
兩人騎摩托去,最多一個小時左右也該到了。
可就在他們繞進那條土路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情況。
路邊所有的房子不知什麼時候都被拆除了,只剩下一片廢墟。
正好前面過來了一個拉架子車的男人,鄭源便攔住他詢問。
原來這一片本來就是拆遷的範圍,前一陣子所有的人家都已經搬遷完畢了。
至於他們要打聽的那戶人家,因為這人也不是這個村裡的人,他也不知道。
老楊憑著記憶彎來繞去,終於在一處建築垃圾堆成的小山前,找到了那家遺存大門的地基。
“沒錯,就是這兒,我記得大門裡面好像有個壓井,你看那個鐵製手柄還在那兒。”
鄭源低頭看去,垃圾堆裡露出一根彎著頭的鋼管。
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那兒還有一個壓井。
地方倒是找到了,可是房子都成這個樣子了,怎麼才能找到家神並向它表達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