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管事件以後 ，班長就暗地裡記恨上了鄭源。
首先一個，就是關於鄭源的轉正定級被一拖再拖，而支使他去幹的亂七八糟雜事，卻越來越多了。
本來班長就沒有給鄭源指定師傅，按照他的說法，就是全班人都是他的師傅。
言外之意，其實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心安理得地指使鄭源去幹活。
純粹把他當成了一個免費的勞力，任誰都可以過來踩上兩腳。
後夜班時，別的人都在偷著打盹，班長卻一個電話下來，要鄭源去擦迴圈泵坑裡的電機和旁邊地面上的鐵製蓋板。
這玩意平時本來就不容易髒，一般都是一個輪班左右搞一回，而且搞衛生的時間也基本固定在前夜班。
可班長接班後，卻黑著臉愣說那裡太髒，不由分說就讓鄭源去擦。
關鍵是這迴圈泵坑這一塊，還特麼不是鄭源他們的衛生區域。
鄭源憋著一肚子的氣，沒法發洩。
電廠的人都知道，鐵蓋板上一般都會有比較明顯的花紋。
這玩意用拖把根本沒辦法擦，只能抹布一點一點的蹭。
這種衛生搞起來，既費心又費力。
而且蓋板的顏色本來就是灰撲撲的，即便全部搞完，也不見得有多麼光亮。
鄭源才搞了一半，心態就崩了。
乾脆把拖把一扔，就回了值班室。
本來鄭源還沒有轉正，按規定是不允許獨自接崗的。
可原來零米有一個值班員是個女的，她老公是二值的值長，在分場說話頗有分量。
班長為了拉攏人心，一到後夜就偷偷放她的假，也不考勤。
當時人員比較富裕，本來一個班上定員是6個崗位，可實際人員卻足足有9個。
那天有兩個人家裡有事請了假，鄭源還沒有轉正，人手本來是不夠的。
可一來零米崗位工作內容比較簡單，也就是調整進出水量平衡，維持好幾個水池水位的穩定而已。
一般情況，接班後如果調好的話，幾個小時都不需要再動。
二來，鄭源最近一段時間學得很快，早就達到了轉正的要求。之所以沒有轉正，只是班長的刻意刁難罷了。
班長覺得萬無一失，就想把順水人情做到家，還是放那個女的回去睡覺了。
零米的另外一位值班員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姓白。
前面說過的那個汽機專業到南方販過魚的，就是他。
老白本來也是司機，卻因為與班長有過口角，被故意針對。
班長安排了另外兩位女司機接崗，而把他下放到了零米。
美其名曰：加強零米的技術力量。
老白經驗比較豐富，有他照應，就算遇到些事情，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這也是班長的底氣之一。
“我們一起進廠的，上個月就全部轉正了！ 只有我的轉正表還壓在班長手裡，根本沒往上去報。你說他到底到底想幹啥？”
這裡的“他”，當然是指班長了。
老白看到鄭源氣嘟嘟的樣子，咧開嘴呵呵一笑。
他站起身來，拿起鄭源的水杯，到飲水機那裡接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生氣了？”
老白在進廠後對鄭源的幫助挺多，鄭源也很承他的情。
於是便道一聲謝接過水杯，一屁股坐倒在值班室的海棉椅子上。
“我教你一招，願不願意學？”
“嗯！肯定願意了，你快說！”
“咱們一個班9個人，6個是女的，就指著這3個男的幹活。可班長這傢伙心眼小，還故意刁難你。這就純屬看不清形勢了。其實從本質上來講，是他求著你，不是你求著他！”
“你要是學會了磨洋工，著急的就該是他了！”
“那班長問起來咋辦？”
“隨便找個藉口搪塞一下就是了，他還能把你咋樣？”
受了點撥後，鄭源就高高興興地在值班室裡歇著了。
至於那打掃衛生的事，愛誰誰吧！
過了一陣，班長下來查崗，看到鄭源還在值班室裡，臉一下就黑了起來。
“鄭源！你不搞衛生，在值班室裡待著幹嘛？”
“自流溝水位下來了，這不正準備著調嘛！”
調水位是正事，班長也沒法反對。要是不管的話，循泵該跳了。
鄭源慢條斯理地到盤後掛鉤上取下安全帽，一步三搖地出去了。
這一去就是兩個小時，等回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這麼搞了幾天，班長就受不了了。
本來他還沒有轉正，只是在代理。
為了向分場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一口答應把分場最難管的幾個女職工全部都調到自己班上。
這幾位都是啥活不幹，光是坐在值班室裡閒聊都嫌屁股硌得慌的主。
平時班長也是一力拉攏，不讓她們給自己惹事。
老白剛被他打壓，心裡正憋著氣，他想使喚也使喚不動。
有什麼額外的活，都是一個電話叫鄭源上去幫著乾的。
也全憑鄭源得力，才沒有出什麼亂子。
這回連鄭源也擺起爛來，這工作就真的沒法幹了。
中班的時候，班長從七米平臺上衝了下來，一把拉開值班室的大門。
“鄭源！”
他漲紅了臉，梗著脖子怒吼道。
“你少給我耍大少爺脾氣！特麼能幹就幹，不能幹就走人！”
鄭源意外地平靜，說起話來卻堵得人難受。
“我走不走人，你說了也不算！要不我去分場找下馮主任？”
馮主任是班長的軟肋。
當時他拍著胸脯保證，這個班在他的帶領下，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可剛出了暖管事件時，馮主任已經在質疑他的能力了。
現在鄭源要是找上去，把他私下乾的那些欺下瞞上的事情都抖落出來，那他這個班長就別想再轉正了。
“你！”
班長氣急之下，揸開五指就想過來揪鄭源的衣領。
嗯！等的就是你這一下。
鄭源在學校的時候專門練過拳擊，也沒少打過架。
一個已經半老又被常年的夜班掏虛了的男人，還真沒放在眼裡。
他稍微側身，一伸手便叼住了班長的手腕。
稍一使勁，馬上爆出殺豬般的叫聲。
有點不對！
自己雖然並不怯於和這個男人打架，可什麼時候……，手勁變得這麼大了？
鄭源下意識地一鬆手，班長猛地掙脫開去，後退中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班長一臉驚恐地眼望著鄭源，卻發現他站在那裡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