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的情況可比老楊嚴重多了。

她與鄰居家媳婦都是同一個村子裡的人,從小就認識。她們同一年出嫁,兩人到了婆家,也是住隔壁。

鄰居孃家的經濟情況比較差,而女人家裡卻比較富裕,所以小時候經常被其欺負和嘲笑。

可到了出嫁以後,情況卻反了過來。

女人的丈夫只是個普通的農民,雖然也算勤奮,可怎奈地裡生不出錢來,又沒有做生意的天賦。

一年到頭,從來都是吃光用盡,攢不下一分錢的。

而鄰居的丈夫卻是一家企業的工人,每月都有不菲的收入。

鄰家媳婦本人也是勤儉持家吃苦耐勞,日子過得是一天比一天強。

女人見到原本不如自己的鄰家紅紅火火,心中總有說不盡的憋屈。

這樣時間一長,心理上就起了微妙的變化,總是有意無意找茬與鄰居吵架。

人家不理她,她就暗地裡搞一些小動作,噁心別人。

往別人院子裡扔死老鼠和汙穢之物、把跑到自己院子裡的雞抓起來賣掉、故意在村子裡面造鄰居的黃謠,還有在家裡扎小人詛咒等等,都是在她在陰暗心理的驅使下,做過的噁心事。

前幾天,鄰居家突然遭了禍事,公公住進了醫院,丈夫也突發急病而去世。

女人見鄰居家遭了橫禍,非但沒有任何同情之心,反而感到莫名的興奮。

於是便有了鄭源在幻境中看到的場景……!

垃圾倒完之後,女人還覺得不夠滿足。

就又跑到村頭的廣場上指桑罵槐,說什麼總算老天有眼,報應不爽之類的渾話。

村裡有老人勸她慎言,少造口孽。

她還啐了人家一口,要別人少管閒事。

結果到了晚上,別人倒沒怎麼著,她自己就先遭了報應。

先開始是頭疼,整個腦袋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一疼就是一晚上。

等頭疼稍微好一點後,家裡又開始鬧了。

碗碟杯盤會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米櫃、水缸甚至鍋灶裡無緣無故地出現剛剛被殺死的蛇、老鼠、青蛙等小動物。

鮮血淋漓的,看著怪瘮人。

等到白天鬧完,晚上頭又開始疼了。

女人生在農村,懂的事情肯定比書呆子老楊要多得多。

她知道這是精怪作祟,就想用以惡制惡的方式解決。

女人開始擺出一副悍婦的架勢,提著菜刀跑到院中破口大罵。

誰知剛罵了一句,就不知從什麼方向飛來了一塊石頭,嗡的一聲就衝著面門而來。

女人嚇得一縮頭,石頭擦著頭髮飛過,“咣啷”一聲把偏房窗戶上的玻璃砸得粉碎。

這一下,她才算是嚇破了膽,再也不敢撒潑鬥狠了。

可就算是認了慫,家神也沒打算放過她。依然是白天打打砸砸,晚上又頭疼欲裂的折騰。

這麼折騰了十幾天後,女人終於忍不住了,打聽到這莊上有個苟大師是厲害的陰陽先生,就巴巴地趕了過來。

可誰知花了大價錢,卻遇上了個假大師,又上演了一場打打砸砸的大鬧騰。

眾人聽她講罷,面面相覷。

就連底線最低的苟二旦師徒,都覺得她乾的事情有些太過噁心。

苟大師抬頭瞅著二旦。

“你收了她多少錢?”

苟二旦囁嚅了一會兒,小聲說道:

“一百!”

苟大師大手一揮。

“退給她,讓她走!”

女人剛剛才聽過苟大師的所謂“三不收”的高論,當即被嚇得屁滾尿流,癱倒在地。

緩過勁後,她一把抱住苟大師的大腿,就哭爹喊娘地嚎啕大哭起來,懇求苟大師無論如何也要救她一命。

苟大師被纏得無奈,只得勉為其難地答應先試一試。

不過還是預先宣告,這事只有她真心悔改,才能有一線解決的可能。

那女人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願答應的。

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已經誠心悔改,再也不敢犯了。

苟大師徐徐步入二旦家的院子,巡行一番之後,忽然眼露疑惑之色。

“走了?”

……

苟大師最終還是解決了女人的困擾。

解決的辦法有些異類,就是剪下了鄭源的一小撮頭髮,燒成灰讓女人喝下。

你別說,居然立竿見影。

……

不過事後苟大師對鄭源說,他以後可能會有一點小麻煩。

“什麼麻煩?”

“這有可能讓你背上一些因果!”

“你就不能把話說清楚?總是這麼雲山霧罩的!”

苟大師停了一下,像是在努力組織語言。

“你……有些特殊,……身上可能會有家神恐懼的……哦……氣質吧!如果你出面管的話,家神可能會離開。不過……!”

“不過什麼?”

“打個比方吧,有人在你家門前吵鬧,你出去和他好好商量,你說你正在睡覺,請他小點聲。然後他就走了。”

“在這個過程中,你一直都是和顏悅色,沒有和他發生任何衝突。事情本來就是他的錯,那麼他走了以後,也不會對你有什麼怨恨對吧?”

“對啊!”

“如果你出門的時候拿著一把菜刀,一見面就威脅說如果他還不走的話你就剁了他。那麼他走了以後,可能就會對你有怨言了。雖然這件事,本來也是他有錯在先。”

“回到現在的情況,家神已經恨透了這個女人,早就沒有了好好商量的餘地。若你不去救她,依照家神的性格,會一直折磨著她,不死不休。”

“可你若是救了她,就相當於用你的影響力來強行趕走了家神。女人當然會沒事,而你則有可能要承擔它的怨恨!”

“說來說去,不就是要當背鍋俠嗎?你咋不早說?你早說我就不給你頭髮了!”

“其實也沒什麼,家神本來就是因為對付不了你,才會被趕走的。這好歹是一條人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是你做好事了!”

“滾!”

鄭源倒不是不願意救那女人的命,只是自己自願和被人挖坑畢竟還是有區別的。

被人忽悠了,心情是不會爽的!

……

苟大師打發走了女人和二旦師徒後,拉著還在生悶氣的鄭源就往自己家走。

他家明顯不如二旦那邊氣派,房子要陳舊和低矮得多。

進了院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腑。

堂屋的炕上擺著一張小小的炕桌,桌上有一些碗碟酒盅之類的東西。

碗碟裡盛著幾樣下酒菜,是花生米、豆腐絲之類的冷盤,桌子正中還擺著一盤切成大塊的豬頭肉,應該就是這個酒局的主菜了。

桌邊立著一瓶酒,是正宗的瀘州老窖。

看起來苟大師為了招待鄭源,還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來來來,咱們哥倆喝上幾杯!”

酒過三巡,苟大師開始說起了正事。

“有人看到林海了!”

“在哪裡?”

苟大師做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這事說來話長。前幾天上面找我開會,提到過這個事……!”

“上面是誰?”

“宗教局啊!你不知道?”

鄭源沒想到苟大師看著蔫不拉唧的,居然還有編制。

“宗教局這次開會,主要就是說永興鎮的事!”

永安鎮以前並不叫現在的名字,而叫永興鎮。

而且當時鎮上集市的所在地,也不在現在的地方,而是在四十里鋪。

在康熙五十七年,通谷地區發生了空前絕後的大地震。

永興鎮所在的山谷發生了嚴重山體滑坡,用本地的話來講,就是走山。

走山後永興鎮全部被覆壓在山下。

地震發生之時是在後半夜,所有的人都在酣睡,所以三萬多人竟無一個倖免。

這麼多人一夜之間全部喪命,怨氣有多麼深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怨氣是滋生各種陰邪的溫床。

從那以後,四十里鋪的那個山溝就常年被霧霾籠罩,從來都沒有天晴的時候。

經常會有各種邪祟出沒。

從前清到民國,一刻都沒有安生過。

建國後,宗教局從各個教派的協會抽調術法高人,在全國佈下過六十三處封印。

而永興鎮就是其中之一。

自從有了封印之後,永興鎮遺址便恢復了安寧,再也沒有聽說過有邪祟傷人的訊息。

可就在一個月前,宗教局在對封印進行例行的檢查時,卻發現封印上有被人為破壞的痕跡。

“誰幹的?”

“可能就是控制著林海的那個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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