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谷主與花易落大婚的裝飾可謂是華麗而神秘,整個宮殿都充滿了奇幻的色彩。

從宮殿的大門開始,一路上都鋪著黑色閃著光的地毯,上面撒滿了金色的花粉,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沿途的牆壁上掛著無數盞燈,照亮了整個宮殿,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夢幻般的世界中。

走進宮殿的大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夜明珠,據說是逸飛天早年的時候從東海龍王那裡取來的,它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殿。大殿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法器和裝備,展示著妖界的實力和榮耀。

沿著大殿往裡走,可以看到這裡有一座巨大的殿臺,上面鋪滿了紅色的綢緞,四周還環繞著一圈圈金色的花紋。殿臺的中央放置著兩張由美玉製成的座位,上面鑲嵌著各種飾品,華麗無比,座位前面的玉桌則是鋪滿了各種珍稀的寶石,閃閃發光,看得人眼睛發疼。

在舞臺的四周,還擺放著許多座妖界的石像,它們栩栩如生,彷彿在做著某種祭祀儀式一樣,守護著這座殿臺。

花易落一步一步走到殿臺之上,與逸飛天齊肩站立在殿臺前面。

臺下的眾臣見此,紛紛下跪。

“參見谷主,參見谷主夫人……”

聲音浩蕩整齊,儼然一副威嚴神氣之景象,昭示著妖界的神聖。

“起……”逸飛天低沉的聲音傳來。

“謝谷主,謝谷主夫人……”

所有人行過禮之後便入座了,之後便是他們的婚禮儀式。

翳風呈上來兩杯酒,穩穩當當地停在他們面前。

主持大婚儀式的司儀在一旁開口道:“本族結親儀式,請谷主與谷主夫人飲下這杯酒,敬我幽冥谷昔日靈尊,從此和諧美滿,幸福康健,常伴永生……”

逸飛天拿起兩個酒杯,然後將一杯遞給花易落。

花易落看著眼前的酒杯,猶豫著還是接下了。

她與逸飛天在妖界諸位臣子的見證下飲下這酒,眾人皆為他們高興,臺下開始歡呼躁動起來。

透過紅色的紗布瞧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今日她本是不想來的,可是侍女一再哀求,她只好先任由他們整頓一番,等見到逸飛天的時候再與他說清楚這個中原由,可是現在,她卻有些猶豫了。

剛剛他在大殿之中說的那一番話,不僅觸動了在場的人,也觸動了她。

她在外面等候許久,一字一句聽他說完,好似每一個字都是在說與她聽一般,那時她便想著,或許……他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她,可以相信他嗎……

“落落,我這一生,百轉飄零,是一步一步從刀劍上舔血而來的。我之前年少,傷害過一個人,所以將自己困住了大半生,但是此後長途漫漫,遇見你,足矣……”

字字句句,無一不觸動在花易落的心尖上,花易落不知該怎麼辦,她沒有想過要將自己交與他人,即便是到昨天,她也是一副抗拒的樣子。然而此刻,面對逸飛天如此誠摯的邀請,她竟然有些動搖。

不得不說,逸飛天這人,確實是有些厲害功夫在身上的。

可是,她真的就要這樣放手和他在一起嗎……

她不知道,腦子裡是一片漿糊。

逸飛天見她久久不言語,也不著急,又繼續說道:“落落不必糾結,你只管放寬心,對你,我是認真的。”

“人界走一遭,我也明白了許多事情。這凡人的一生過得短暫卻拼盡了全力珍惜當下。而我們擁有千萬歲的漫長時光卻一直在浪費,往事如過眼雲煙,若是我還苦苦執著於過去,便是停滯不前,當真是連凡人也不如。”

他看著花易落菱紗之後的面容,眼中全是深情,“我心悅於你,不只是當下,還有未來……”

花易落怔怔地看著她,眼眶有些溼潤,“你……”她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此刻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逸飛天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有些可愛,便將手伸到她的面前,問她,“此後餘生,落落可願意陪我度過?”

花易落看著他伸出的手,有些遲疑,但是最終還是將她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

逸飛天手心的溫度傳來,牽引著她的心。

她感覺,自己心中的某處地方,好似被填進了他的愛意,只是,這愛意並沒有將她的心填滿。

逸飛天見她願意把手交給他,欣喜不已,拉著她入席坐下,與諸位臣子暢飲……

人界,南疆。

鯤奈自從當上了苗王之後,勵精圖治,將畢生所學全部公開傳於民間,許多自己的研究都記錄在書上,方便流傳,但是他只公開了一部分,還有一些他記錄在另一本書中,並且將它全都交給阿域。

阿域對此很是疑惑,但是還是將它們悉心儲存好。

鯤奈在民間處理公務的時候,阿域急匆匆地趕來向他彙報前苗王的事情。

只見鯤奈被一群苗民圍著,在中間傳授一些製作蠱毒的方法,阿域費了好大的勁穿過人群走進他身旁,俯身說道,“苗王,前苗王醒了……”

鯤奈聽後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一群圍著他的苗民,十分抱歉地說道,“今日的教學就到此為止,本王還有要事需要回去一趟,各位還是儘早回家吧,改天本王會派人再來……”

“好……走吧……”

“走吧……”

“都散了吧……”

苗民們相互告知著,沒多時人便散開了。

“如何?”鯤奈問道,自從那日見到過父親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前去照看,一是公務繁忙,二是他還對他父親傷害落落一事有些耿耿於懷。

“前苗王人是清醒了,但是人卻有些瘋癲,總嚷嚷著什麼去死,什麼騙子之類的話。”阿域回覆道。

“瘋癲……”

“是……從他的各方面來看的確是前苗王無疑,但是不知道是見到了什麼,整個人瘋瘋癲癲的,說著滿嘴胡話。”阿域回想著說。

“可有請巫醫去看過?”

“有,巫醫說,前苗王這是得了瘋魔之症,擄走前苗王之人定是讓他在精神上遭受了些打擊,所以才會讓他如此……”

鯤奈聽到這些,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感想,但是他畢竟是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如今落到這般境地,他實在是不應該不理會。

“走吧,去看看父親。”

“是……”

苗疆的地勢不算平坦,所以每家每戶捱得很近,所以鯤奈和阿域沒有多久就到達了大堂。

重新翻修過的大堂很是新,與周圍的古舊房屋建築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鯤奈和阿域還沒有踏入大堂,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瓷器被摔碎的聲音,接著就是他的父親唾罵的聲音,“鯤奈不是我的孩子,布達也不是我的王后,我們都被他們騙了,他們兩個是騙子,將我騙了二十幾年,那個賤人,將我騙得好苦……”

“哐當……”

又是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都是賤人,都是騙子,我要殺了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

鯤奈聽著他的一番話,心裡有些發疼。最疼愛自己的父親,此刻卻想殺了自己,用惡毒的語言詛咒自己,說不在乎那都是謊話。

從前,他再怎麼犯錯,父親都不會這樣詛咒自己,更不會說什麼殺了自己之類的話。

阿域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勸解道,“王上,前苗王只是神經有些受損,所以才出此言語的,他肯定還是愛你的……”

“別說了阿域,我都明白。”

他轉身望去,站在這大堂的院子裡,整個南疆的地形構造都被描繪得清清楚楚,盡在眼底。哪一處凸起,哪一處凹陷,哪一條路是通往外界,哪一道街是最為寬敞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在這高位之上,竟是如此孤獨,他好似擁有了許多,擁有了境內境外之人的擁護,擁有了這至高無上的權位。但是也失去很多,他沒有那個寵愛著自己的父親,沒有了自己心悅之人,還眼睜睜看著他的父親詛咒他,將他心悅之人活活燒死。

他見著那些外族中人,得到權位之後滿是喜悅,盡情享受著別人對他的追捧,好不風光。

可是為什麼他就高興不起來呢,若是失去所愛之人,要這權位又有何意義……

“阿域……若你是這一方之主,你會高興嗎?”

鯤奈不著邊際地問他。

“啊?”阿域有些懵,撓了撓腦袋,思量幾番,“大約……應該是高興的吧……”

鯤奈不再言語,眼底堆積著悲傷……

他轉過身去,走進了大堂,阿域也隨之跟了上去。

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一箇中年男子身著破舊的衣服,頭髮散亂,眼神瘋癲。他手舞足蹈地對著一個木偶說話,而鯤奈進去之後則是靜靜地站在他旁邊,低頭不語。

中年男子看見他進來,情緒激動地說著:“鯤奈,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是個騙局!所有人都在欺騙我,只有我能看清真相。他們想要束縛我的思想,讓我變得愚蠢和麻木!”

鯤奈看著他這副神色癲狂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要讓他如何去面對眼前的男人呢,他不知道……

一夜之間,彷彿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父親……”鯤奈嘆了一口氣,神形疲憊,“我來了……”

然而對方聽到他這句話之後便又開始發狂,指著他大罵道,“不,你不是我的兒子,你是那個賤人找來的野孩子,你們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他抓住桌子上的碗向鯤奈砸去,鯤奈沒有躲開,瓷碗和他的腦袋撞在一起,讓他一瞬間有些眩暈,然後“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成一地……

鮮血從他的頭上流了下來,把一旁的阿域嚇了一大跳,他趕緊在房間裡找來紗布為他止血,卻是被鯤奈制止了。

“不必了……”

“苗王,你這……”阿域是自小就跟著鯤奈的,即便對方是鯤奈的父親,他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但是他不敢發怒,只一味心疼鯤奈。

“賤人……騙子,你們想騙我的王位,想要偷我的錢,你們滾,滾啊……”中年男子發癲式地吼叫著,讓人一陣唏噓。

“父親……”鯤奈走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卻被他掙扎著甩開他的手。

他神色驚恐地看著鯤奈,一副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你要幹什麼,你是不是要來殺我,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他一會兒躲到阿域的身後,一會兒跳到櫃子後面躲起來,尋找著一切可以遮擋之物,很是害怕鯤奈。

鯤奈見他如此懼怕自己,內心有些受傷,但是還是不去叨擾他,和他分開一些距離。

“父親,您別這樣,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遇見了什麼,我都不會拋下您不管,您永遠都是我的父親,這份情誼我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外界有很多聲音,但是我只會遵從自己的內心,用心去感受,會比用眼睛看更加真實。過幾天我就要走了,此間事宜,我會交由阿域處理。您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他說,之前我只看到了南疆的一切,所以以為南疆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地方,但是自從遇見落落以後,我才明白自己心胸狹隘了。”

說起花易落來他眼中總有化不開的深情,就連回憶都變得甜蜜起來。

他看向他的父親,這個悉心養育了他大半輩子的男人,原本應該是整個南疆最威武霸氣的一方之主,此刻卻如同受驚的貓兒一般躲在房間裡不敢見人,心下有些為他感到哀傷。

“外面的世界很大,您就允許我這一次出去走走吧。這一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是反對,但是我是一定要走的,我想帶著落落回到屬於她的故土,去認識那裡的人。”

他緩緩閉上眼,掩去眼裡的悲傷,想像著他帶著她在世界到處遊玩的樣子,美好愜意,自在隨風……

“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所以……這一次,是來和你告別的。若是你不願再見到我,我便離得遠遠的,不再來叨擾你。”

“這一次,我就當您是支援我的吧……”

鯤奈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心中好似變得輕了些,他緩緩移動著腳步,離開了這裡。

這天地遼闊,他終於可以自由馳騁……

屋中的男子眼神呆滯,嘴裡還在唸叨著什麼,神色還是那樣瘋癲,但是細細檢視就可以發現,他蒼老的容顏上,一行清淚徐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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