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宥禮長達一年的婚姻,其他的不說,他的為人,餘厭還是很清楚的。

因為家教的束縛,他是一個紳士有涵養的男人,不對女人動粗,不對女人冷臉,時時刻刻保持著他的風度。

可那是寧安去世以前的他。寧安的離開,彷彿帶走了他骨子裡最後的良善。

從不沾染的惡習,他逐漸開始成癮,時常喝的酩酊大醉,久待的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煙味,眉心隆起,面上再無半點笑意。

如今的她,已經不確定他會不會繼續維持他的風度,不和白悠動手。

因為寧安,他本就對白悠痛恨至極,如今在和他槓上,誰又能確保他不會新仇舊恨一起算,和白悠打起來呢。

於是在白悠剛沉不住氣打算率先動手的時候,餘厭開口了。

看著白悠,柔和的笑了笑,“小希,你先在走廊盡頭等我吧,我和他,說幾句話,很快的。”

白悠不認同的皺了皺眉,“你身體不好,不能久站,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純屬不想餘厭和他糾纏,如果是兩個人的空間,隨意糾纏到也無所謂,可是如今還有一個安藍,他們的糾纏,只會讓她看了笑話。

所以她是想帶她走的。

可是餘厭的固執,沒人可以勸得動,況且,這男人有多固執,她還是知道的,如果今天躲開了,以後恐怕都會得不到安寧。

餘家的事情那麼多,她沒有其他的精力,再浪費在這個人身上去了。

餘厭安撫的拍了拍白悠的手,軟著聲音說道:“放心吧,我沒事的,就幾句話,很快的。”

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她身為一個局外人,又能說些什麼呢。

最終無奈,順從了她,“我在走廊盡頭等你。”

餘厭笑了笑,點了點頭。

白悠話說完,又看向了躲在司宥禮身後的安藍,口吻略帶嘲諷,“人家夫妻二人,說點私密話,安小姐在場,恐怕不合適吧。”

安藍憤恨的看了一眼白悠,白悠看懂了那個眼神,這是怨她多管閒事呢。

安藍是不可能願意出去的,和孫妍上演這麼一場戲,有多不容易,只有她知道。

這兩人眼看著,就要決裂了,這種場合,她怎麼能缺席呢。

白悠看著餘厭,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厭厭,我這人,你是知道的,自私自利還小心眼,我一個人離開,旁人留在這兒,我這心裡難免不平衡。所以……”

所以什麼,不言而喻。

安藍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氣的背過氣去,她第一次見到有人把不要臉說的如此坦蕩。

安藍是司宥禮帶來的,她的去留,餘厭無權做決定,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白悠也沒想著讓餘厭做什麼決定,那麼大的一個活人放在那,又不是擺設。

三秒之後,白悠笑了一聲,“既然你們都沒心思談,那我們走吧。”

“出去!”

沉默已久的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聲音冷冽凝結成冰,心情有多差,從聲音就已經窺探出來了。

簡短的兩個字,沒帶主語,眼神也從始至終落在餘厭的身上,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他這刻薄的兩個字,究竟是對誰說的。

於是白悠笑了,安藍臉色白了。

躲在身後的人,弱弱的開口,“司先生~”

聲音柔弱,軟糯中帶著撒嬌,柔弱的表達自己的反抗。

一點也不見在酒店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

生活中頭一次見白蓮花,白悠的感受是,還挺新鮮。

這副柔弱的模樣,誰看了不心疼啊,這麼一想,那些男人經受不住這樣的撒嬌,似乎也挺正常,越是柔弱,越是激發了他們身為男人的保護欲。

其他的地方用不到那些男人,所以出現一個急需他們保護的人,他們會大方的展示自己的魅力。

正常,理解。

只是可惜了,今晚的司宥禮,似乎格外的難纏,聽到身後人柔弱的聲音,不但沒有心軟,反而聲音更冷了一個度。

“出去!”

依舊是冰冷的不帶感情的兩個字,不過比剛才,更沒有人情味,怒意夾雜著濃濃的不耐煩。

於是安藍知道,他的容忍度,已經到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從他的身後慢慢的挪了出來,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還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白悠看她這幅依依不捨的表情,有點想笑,不知道的看到她這樣,還以為司宥禮馬上就要死了呢。

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轉身離去,在走廊盡頭等著餘厭。

醫院走廊很長,所以並不擔心他們說的話,會被走廊盡頭的人聽到。

餘厭緩慢開口,只是問了一句,“想說什麼,說吧。”

無奈的語氣,帶著疲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和他說話從壓抑的喜歡,迫切的期待,不敢示人的羞澀,已經變成不耐煩,敷衍。

這種變化,餘厭清楚,司宥禮也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接受不了這種巨大的反差。

至於為什麼接受不了,他不想深究。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司宥禮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裸露的肩膀和鎖骨處。

她的身材是極好的,瘦卻不是乾瘦,身材很有料。

只是這幾個月的變故,似乎把她折騰的不輕,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眼底的疲憊,越來越濃,有時候妝容都遮蓋不住了。

看她再次穿成這個樣子,司宥禮的怒火,再次湧了上來,開口的瞬間,充滿了指責與鄙視。

“司家是不是真的少你錢了,買不起衣服還是買不起廉價的布料,以至於讓你穿的越來越少?”

哪知道這人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但是此刻,還是有種窒息的無力感。

餘厭無力反駁與爭執,只是敷衍的說道:“是我喜歡穿成這樣,司家待我很好。”

麻木不仁,就像是一句早已準備好的措辭。

司宥禮是見不得她如此的敷衍的,臉上掛著的面具,太無情太冷硬,看著就煩。

於是聲音冷漠,表情冷漠,眼神嘲諷,“安藍說你們不小心見了面,起了爭執,你弄傷了他們,所以打電話,讓我去送他們去醫院,你猜我是在哪找到的她們?”

安藍的那通電話,是故意打給他的,之所以讓他前去接。

也只是想讓他知道,餘厭在什麼地方,幹了什麼。

這幹了什麼,她無從得知,但是在什麼地方,她可太清楚了,所以司宥禮的見面,很有必要。

就像白悠說的,沒有進入社會的大學生,手段並不高明。

她的那點心思,司宥禮看得透,白悠看得透,餘厭也看的透。

於是餘厭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心悅酒店。”

伴隨著這四個字脫口而出,司宥禮的臉色,普通墨水滲入,黑沉壓抑。

“心悅酒店?”

這四個字,可謂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餘厭沒什麼反應,依舊淡漠。

沉不住氣的那個人,是司宥禮。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餘厭想了一下,然後開口,“情侶酒店。”

司宥禮似乎被氣笑了,聲音開始帶了笑意,不過聽到耳中,更駭人了。

“你知道那是情侶酒店,裡面什麼裝置都有,所以你去那邊做什麼,需要什麼樣的事情,需要你去那個地方!”

“客戶定在那邊的。”

客戶兩個字,灼燒著司宥禮的神經,他覺得自己此刻是烈火焚身,哪裡都不舒服!

“我想問問,什麼樣的客戶,需要約你去情侶酒店?你們做了什麼?穿成這個樣子。去情侶酒店,餘厭,你是嫌我頭髮太黑,要給我上一層綠色是嗎?嗯?”

低沉的語氣,足以證明,他到底有多努力,才把自己的不理智和怒火壓下去,最終從舌尖漫延出另一種語氣。

好不到哪裡去,但是起碼不陰戾,只是壓抑的越狠,爆發的就越狠。

餘厭做不了滅火器,只能做那個引燃劑,於是把司宥禮的理智,徹底燃燒殆盡。

手腕依舊落在他的手裡,並且因為她的話,力道開始加重。

不知道是不是次數多了,餘厭感受不到疼,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不知死活的說道:“我說了,可以離婚,離了婚,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你們司家,和你司宥禮沒有關係了,情侶酒店,是因為客戶喜歡,衣著,是他說,我穿抹胸裙很好看,至於綠帽子,目前沒帶上,不過以後說不定,我說了,只要能幫到我爸媽,我無所謂,我在國外待的時間比較久,思想開放,交易這種事,只要成功,就不是交易,那叫皆大歡喜。”

一個皆大歡喜,讓司宥禮嘴角染上了笑意,不過怎麼看,都有點……陰森滲人。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讓她的眼睛,直視著他。

聲音倒是輕飄了很多,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低低的說道:“所以,今天你們皆大歡喜了嗎?”

餘厭想搖頭,但是下巴落在他的手裡,註定做不了這個動作。

最終只是漠然開口,“沒有。”

可以說是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了,這次交談,她配合多了。

只是這份配合,註定落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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