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攆的太監們狼狽地爬了起來,嚇得跪了一地。
芬兒紅了眼眶,豆大的淚水止不住往下掉,心裡十分害怕。
卻依舊咬了咬牙想將賀秉筠扶起來,忽然眼前一晃。
一襲玄色衣物俯身下來,將地上昏迷不醒的賀秉筠攔腰抱起。
“宋福安,傳徐正來勤政殿。”
宣子稷面沉如水,眼神冷的嚇人:“另外,將這些太監帶去慎刑司問話,把內務府製造司的人和保管步輦的太監都給我一併壓過來。”
言罷,宣子稷轉身抱著人走了。芬兒見狀趕忙跟上。
宋福安讓人把跪著的小太監都押送走了,吩咐人去請徐正,自已則親自跑了趟內務府。
宣子稷本來要去梅園給太后折幾枝梅花,想著找個藉口去慈寧宮瞧瞧賀秉筠。
那日太后推心置腹的一番話竟讓他有些近鄉情怯了。明明想見到昭妃,卻怕看到她避之不及的眼神。
誰知聖駕還未走到梅園,就遠遠瞧見了步輦上賀秉筠的身影。
只見她笑得十分放鬆,同自已的婢女有說有笑,那笑容是他一個多月來都不曾看到的。
他正看著賀秉筠出神,卻親眼看到她摔下了步輦,心裡一陣慌亂驚愕,繼而是鋪天蓋地的心疼。
“陛下,微臣剛剛讓林醫女瞧了瞧,娘娘的胳膊和後背均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擦傷,這些只要按時上藥就無礙了。”
勤政殿側殿,徐正給賀秉筠仔細把完了脈,又吩咐帶來的醫女給賀秉筠上了藥,這才跪著回話。
“只不過這頭上的傷很嚴重,娘娘或許今夜會發熱,得著人仔細看顧著。”
宣子稷坐在床邊,瞧著床上臉色慘白的女子沉默不語。
一邊的芬兒也跪著抹淚,雙眼通紅。
“陛下,人都帶到了,都在正殿候著。”
不一會兒,宋福安匆匆走進了側殿,輕輕在皇帝耳邊低語。
“奴才查了,那步輦斷裂處切口整齊,似乎是人為的。”
“好的很。”
宣子稷聞言一陣冷笑,起身便朝著正殿走去:“徐正,好好看顧昭妃,朕去去就回。”
“是。”
徐正垂頭答應,待皇帝走遠了便起身開了個藥方,讓自已的醫徒去抓藥。
勤政殿正殿這會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各個都面露畏懼,似乎很害怕。
“宋福安,你來問。”
宣子稷的聲音很是低沉,宋福安知道這是皇帝生氣的前兆。
“是。晉公公,你是製造司的主事,你說說,昭妃娘娘的步輦是何時製造的?”
“是。”
晉公公跪在下首磕了個頭,言語間頗有些顫抖,但是思路還很清晰。
“昭妃娘娘的步輦是今兒春娘娘入選後造出來的,按說還不滿一年,不應該有損壞。”
宋福安點了點頭,又指向一個矮胖的太監:“衛公公,你負責內務府的步攆保管,這昭妃的步攆是誰在保管?”
“回……回宋總管,昭妃娘娘的步輦一直是內務府的小華子保管……只不過……只不過小華子今兒晨發現死了……”
衛公公一臉惶恐,腮邊的肉都有些顫抖,雖是冬日,豆大的汗珠卻一直在流淌。
宋福安聞言心裡一顫。
還不待他說什麼,只見徒弟小文子急匆匆走進了內殿。
“陛下,皇后娘娘攜各宮主子來了,說是聽聞昭妃娘娘受傷,來瞧瞧。”
“呵!”宣子稷聞言冷冷一笑,揮了揮手:“讓她們都進來,朕的後宮很精彩呢!”
“臣妾\/嬪妾問陛下安。”
一群女人進了勤政殿,臉上表情都十分豐富。
譬如皇后、貴妃之流,常來勤政殿說話伴駕的,都是臉色淡淡的。
那些不受寵或者新進宮的妃嬪則各個四處張望,心裡既興奮又好奇。
“安?朕怎麼安?”
宣子稷冷眼瞧著這群女人,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心下一陣煩躁。
眾妃嬪聞言嚇得跪了一地,剛剛到處看的幾人都嚇得垂著頭不再做聲了。
“臣妾知道陛下關心昭妃,到底是臣妾失職,今日必定給昭妃妹妹一個公道。”
沈靜安抬起頭來,語氣很是鎮定。
“靜安起來罷。”
宣子稷聞言心裡鬆快不少,揉了揉眉心,起身將皇后扶了起來。
隨後走向側邊的李晗月,伸手道:“你身子不好,莫跪了。”
眾妃嬪心下一陣不快,卻只能繼續低著頭。
“都起來吧,宋福安,把事情告訴皇后,讓皇后來審理。”
“是。”
宋福安將事情仔細說了一遍。
沈靜安坐在了皇帝身側,認真聽著,忽然皺起了眉頭。
“陛下,宮規有規定,只有一宮主位可以乘坐步輦,今兒春大選後,只有昭妃一名主位,這步攆也是臣妾吩咐製造司單獨做的,想來他們不會不盡心。”
“是是是,奴才們製作的絕無問題。”
一邊的晉公公趕忙回話,生怕被責罰。
“是啊,製造司不會不盡心。”宣子稷重複著皇后的話,手指敲打著桌面。
“那步輦的手柄上,可是有整齊的切痕,這不是意外,是謀殺。”
眾人聞言都心下一驚。
“這倒是內務府大意了,德妃協理六宮似乎有些失職啊。”
和貴妃適時開口,語氣平淡,但說話的內容卻頗有深意。
“臣妾有罪。”
黃夢蝶聞言心下一緊,趕忙跪在下首認錯。
“德妃娘娘協理六宮時間太短,況且平日裡娘娘還要養育大皇子,就是有錯漏,也是情有可原。”
說話的是麗嬪。這麗嬪原只是太子府上一個通房,宣子稷登基後並未給她封號。
祖制上有規定,太子登基,有位份的妾室可以定封號,如側妃,庶妃,良媛,承徽,侍妾等。
至於通房,如若受寵,也是可以得一個位份的,倘若不受寵,那便只能一輩子做宮女了。她們還不像普通宮女可以到二十五歲出宮,因為服侍過皇帝,死也只能死在這深宮中。
很不幸,麗嬪就是被宣子稷忘了的那一個。
還是德妃心善,幫著她求了個從六品答應的位份。後來年節大封,加上麗嬪自已也得了幾日寵愛,竟也熬到了嬪位,還得了封號。
所以麗嬪自然對德妃感恩戴德。
“麗嬪妹妹這話錯了,德妃娘娘如若做不好,就該早早拒絕,昭妃娘娘就不必受這個罪了。”
玫充媛還是那麼耿直,開口便叫麗嬪說不出話來。
“起來吧。”
宣子稷對於女人間的爭執倒不在意,揮了揮手讓德妃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