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聆聽神啟
近幾天來，那些想要調停十字軍與庫薩庫人矛盾的邁科錫使者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情。
他們找不到庫薩庫人的聚落了。
準確來說，他們追不上庫薩庫人遷徙的速度了。
原本，庫薩庫人的遷徙是有一定規律的，並且會給邁科錫人留下一定程度的訊息，讓邁科錫人的使者能夠找到聚落。
然而現如今，使者追蹤到庫薩庫人的蹤跡，找過去卻只會發現燒盡的篝火以及半乾的馬糞。
“這些庫薩庫人，難道在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得到處逃難？”
邁科錫使者坐在一塊石頭上，用手帕擦著自己全是汗的圓滾滾的臉說道。
庫薩庫人搬遷到一處聚落後，一般只有在周圍的牧草和獵物變少後，才會離開。
而邁科錫使者現在所處的位置，周圍雖然都是枯草，但是這裡是個相對溫暖的山谷，沒有下雪，而且還會有零星的獵物，在冬天已經算是很好的聚落棲息地了。
“大人，看他們留下的訊息，應該是繼續往東邊遷徙了。”使者手下的庫薩庫侍從說道。
在遷徙時，庫薩庫人必定會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訊息，告訴離群掉隊的同伴，聚落遷往了何處。
使者聽了又擦了擦汗：“這再往東，就進入朱夜帝國的領地了呀，是什麼東西比吸血鬼還可怕？逼著他們往吸血鬼那邊跑？”
他恐怕永遠都猜不出問題的答案——逼著庫薩庫人一路往東邊遷徙的，是一群人類騎兵。
只不過這些人類騎兵現在被吸血鬼的第二真祖指揮著。
在使者所在的地方往東幾百裡，就是庫薩庫人現在的營地。
此時營地處於高度的戒備中，庫薩庫男子不顧自己和戰馬已經多日未休息，仍然騎著馬在營地外圍警戒，提防敵人的襲擊。
女子和老人也都不敢支帳篷，全都躲在篷車裡。
夜色逐漸降臨，寒風也更加凜冽，許多孩子縮在母親的懷裡瑟瑟發抖。
“媽媽，我們為什麼不點起篝火啊，這樣太冷了。”
一個篷車裡，四歲的小女孩娜娃裹在毯子裡小聲問道。
她依偎在母親的腳邊，有些羨慕地看著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兩歲弟弟伊萬。
“噓，吃人的銀甲兵在追我們，如果點起篝火，就會被他們發現了。”
娜娃聽了嚇得臉色蒼白，她又往毯子裡縮了縮。
“媽媽！你不是說，爸爸前一段時間被銀甲兵抓走了嗎，爸爸是不是已經被吃了啊！”小女孩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前幾天安德烈叔叔逃回來的時候，說爸爸還活著，他腿上受了傷，銀甲兵還給他治傷了。”娜娃的哥哥圖諾夫突然從一旁坐了起來，對妹妹說道。
娜娃聽了疑惑地說：“他們幫爸爸治傷，應該是好人吧？為什麼不放爸爸回來？”
“什麼好人！安德烈叔叔說了，他們被關起來時，每天都有鮮肉湯喝，而銀甲兵是吃肉的！你想想，現在哪能抓到新鮮的獵物，銀甲兵想要吃肉，就只能吃人！安德烈叔叔就是因為覺得那肉湯鮮美得不像是動物肉，才逃出來的。”
“圖諾夫，你閉嘴，跟妹妹趕快睡覺！”
兩個大孩子說的話讓已經睡著的伊萬扭動了一下，於是他們的母親瓦莉婭呵斥道。
聽了母親的話，圖諾夫立刻用毯子蒙上了自己的頭，而娜娃也蜷縮了起來。
被孩子這麼一鬧，瓦莉婭更加心煩意亂了。
銀甲兵吃不吃人她不知道，但是自己的丈夫怎麼被銀甲兵俘虜的，她十分清楚。
幾天前，庫薩庫人躲在一個自認為絕對安全的山坳中，女人和老人打火做飯，男人則脫下馬靴，餵養疲憊的軍馬。
而那些銀甲兵毫無徵兆地從山坳另一頭衝出，直衝入庫薩庫人的聚落。
當時瓦莉婭正抱著一捆木柴，呆呆地看著一個銀甲兵，驅策著矮馬衝向自己。
看著銀甲兵高舉的劍，瓦莉婭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要死了，伊萬怎麼辦，他還只有兩歲，沒有斷奶。
然而當銀甲兵看清了瓦莉婭的臉，那柄劍在瓦莉婭頭上畫了個圈，並沒有斬下。
她的丈夫耶夫卡當時還沒有上馬，就高舉著馬刀向那個銀甲兵衝了過去，而那個銀甲兵輕易地撞倒了耶夫卡，結實的馬刀被砍為兩段，帶著蹄鐵的馬蹄狠狠踩在了耶夫卡的腿上，讓耶夫卡疼暈了過去。
瓦莉婭想跑向耶夫卡，卻被其他的女人拉住了往篷車那邊跑，而聚落裡其他男人也聚攏起來，拼死保護著篷車，掩護女子和老人撤退。
那幾天裡，瓦莉婭都以為自己已經成為寡婦了，直到與耶夫卡一起被俘的安德烈逃出了銀甲兵的控制，她才知道耶夫卡還活著，生活才找回了一絲希望。
但是，銀甲兵一直如影隨形地緊緊咬住庫薩庫人的尾巴，無論庫薩庫人逃到哪裡，那些銀甲兵總是能輕易地找到他們。
絕望正在庫薩庫人之間蔓延，瓦莉婭也是如此。
正當她心煩意亂時，有人靠近了她的篷車。
瓦莉婭警戒地看著篷車的簾子，同時握住了藏在腰後的一把匕首。
簾子被掀開，來人是安德烈的妻子季娜。
“孩子睡著了嗎？長老要召集咱們討論一下。”季娜說道。
此時圖諾夫和娜娃已經發出了輕輕的鼾聲，瓦莉婭想站起來，卻有點不放心。
“帶上伊萬吧，娜娃的話，圖諾夫會保護她的。”季娜對她說道。
瓦莉婭點了點頭，然後抱著伊萬離開篷車，跟季娜一起走向長老的篷車。
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諸位！諸位庫薩庫（流亡者）啊！你們聽到神啟了嗎？”聚落的長老，瞎眼的伊格納季耶娃婆婆說道。
黑夜裡，聚集過來的人都在低聲談話，哪能聽到什麼神啟。
“安靜！安靜下來！聽聽天上傳來的聲音！”長老婆婆指著頭頂說道。
竊竊私語聲逐漸消失，瓦莉婭閉目聆聽著。
突然，她好像聽到了，從天空中傳來了“噠噠噠噠”的細微聲響。
瓦莉婭睜大了眼睛看向天空，在厚厚的雲層後面，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巨鯨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