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提起酒罈,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喝了起來。

見他喝酒,邋遢男子又口乾舌燥起來,連忙抱起罈子,咕嚕咕嚕灌了幾口。

王辰道:“傅殘處境可不是很好,你要不要幫他?”

邋遢男子道:“處境不好又不會死人,愛怎麼玩兒怎麼玩兒,和我沒關係。”

王辰道:“當年他父親可是指點過你劍法,我不信你會不幫忙。”

邋遢男子笑道:“生死有命,緣分註定,我還真不會幫忙。”

他忽然頓了頓,又道:“我總感覺他體內有一股氣,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氣?”

“說不清,道不明。”

而場中,碎塊遍地,白石地板滿是創痕,華美的大廳此刻已盡是瘡痍。

傅殘的臉上沒有表情。

他忽然發現一件事。

在生命這一塊,林方越竟然比自己看的還開。

他可以隨心所欲罵著禿驢,就算激怒對方如何?不敵對方如何?生死而已!

並不是他不珍惜生命,而是就算他忍氣吞聲,對方也會自動挑釁。

淨空和尚此刻的行為便是如此。

無論林方越罵不罵他,他都已打算出手。

傅殘甚至覺得,這一段時間,自己身上的銳氣被磨的很快,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沒有了絲毫鋒芒。

自己可是初出茅廬啊!

為什麼一定要有這麼多顧慮?他甚至覺得,連朱宥一個女子都比自己果斷。

至少她剛才決定出手很果斷,沒有一絲猶豫,沒要考慮自己的身份,沒有考慮自己的力場,她心中只有劍!

傅殘看了看手中破風劍,無比雪亮!

自下山以來,自己幾乎沒有輕鬆過,幾乎每天都在戰鬥。

自己是不是累了?

不!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沒有戰鬥,就沒有進步!

只有鮮血,只有生死之間的掙扎,才會激發一個人的潛力,刺激他不斷前進!

所有名震江湖之人,都是無數血戰累積起來的。

傅寒風如此,江南公子如此。

想到這裡,他雙眼忽然一亮,手中破風長劍微微一顫,像是應和著他此刻的心情。

它是不是覺得,自己配得上它?如它前任主人一般。

傅殘微微一笑,不禁摸了摸它雪亮的身體。

邋遢男子瞪眼道:“這都可以?這也可以讓他心境變化?真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他的眼神卻愈加專注了。

淨空和尚眼珠一轉,道:“施主,你有殺意。”

傅殘笑道:“禿驢,你是不是也要降我?”

淨空和尚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緩緩點頭道:“我是佛門弟子,是魔,便降。”

“哦,這樣。”傅殘微微點頭,身影忽然一動,一劍驟然朝淨空刺去。

這一劍快到極致,眾人臉色大變,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傅殘會先出手,而且竟然是朝淨空。

淨空和尚體內湧出佛光,嘆了一聲佛號,右手一掌擊出,全身金光繚繞,一道掌印不斷變大,鏗然架住傅殘長劍。

韓啟臉色一沉,不禁道:“大彌陀掌法,這淨空不好惹!”

他轉頭看向朱宥,卻發現朱宥眉頭微皺,靜靜看著傅殘,眼中似有擔憂。

傅殘冷著臉,長劍不斷刺出,與淨空金掌不斷交擊,紫光爆射,發出一聲聲金屬般的鏗響。

那金掌,竟能與長劍硬碰!

而這邊,顧風才緩過神來,他本以為傅殘會對他出手,卻沒想到先和淨空戰了起來。

黑刀一橫,頓時就想加入戰場,而還未動手,一道熾烈的劍芒已然朝他頭頂而來。

顧風臉色一變,連忙舉刀橫檔,內力翻湧間,輕易擋住劍芒。

他凝眼一看,只見林方越站在他前方,靜靜道:“你的對手是我。”

“找死!”顧風一字一句說完,長刀頓時帶起一片內力,朝他猛斬而去。

林方越知道不可力敵,不斷躲閃,以襲擾的方式打起了游擊戰來。

他大聲道:“傅殘,我只能給你爭取一盞茶的時間!”

“多謝!”傅殘臉色寒冷,長劍快到只能看見殘影,紫光縱橫,不斷與佛光碰撞,爆出一團團火花。

淨空和尚使出佛家大彌陀掌法,雙掌被佛光覆蓋,和傅殘近身而戰。

佛門弟子從小修煉外功招式,基本功極為紮實,傅殘長劍雖快,卻被金掌一一擋住。

傅殘不明白他為什麼手掌猶若金剛,竟然和直接長劍對擊,發出金屬之聲。

一時間,根本無法取勝。

而且淨空和尚,只守不攻,也讓他頗為奇怪。

這樣一來,他的具體境界,還真的不好估量。

到底是化境中期?還是已經達到巔峰?

淨空和尚也是心頭微驚,自己招式已經是門中青年第一,卻還是一直被傅殘壓著打。

他倒可以退後以內力遠戰取勝,但又扔不開這個面子。

場中,刀芒縱橫,劍芒漫天,林方越與顧風已戰鬥至白熱化,他雖然不與顧風正面戰鬥,但也免不了被內力震傷。

傅殘心中有些焦急,若林方越今日出世,自己可能會內疚一生。

他需要儘快結束戰鬥。

乾脆猛一咬牙,退開幾步,全身外放的內力盡斂於身,紫光消失,然後順著傅殘手臂,全部注入破風長劍之中。

而淨空卻是冷笑,他不明白傅殘哪兒來的勇氣和自己對拼內力,雖然自己還不到化境巔峰,但佛門內力,豈是其他無門無派的江湖浪子可以抵擋?

“紫虛劍光!”傅殘清喝一聲,忽然向前踏出一步,破風長劍倉然而出,一道細小的劍芒只有手指粗細,自劍尖驟然穿出,快到極致。

這道劍芒沒有璀璨的光芒,沒有滔天的氣勢,但是它無比凝實,彷彿真實存在一般,在空中劃出嗚嗚之聲,刷地衝向淨空。

這一劍,是傅殘自己領悟的第二式殺招,區別於紫虛劍旋。此劍集全身內力於一點,透出一道無比凝實的劍光,看似威力不大,實則技能抵擋。

而且由於速度極快,也並不容易躲避,一對一覺得,此招比紫虛劍旋更有威懾力。

“阿彌陀佛!”淨空嘆了一聲,雙手猛然合十,耀眼的金光自他手縫只見溢位,讓他顯得無比神聖。

他雙手猛出,手中金光閃爍,推出一股佛光,接著雙掌合十,驟然夾住這道紫虛劍光。

一聲鏗鏘之響傳出,他只覺掌心劇痛,不斷髮熱,不禁悶哼一聲,佛光狂湧,總算把這道劍光夾碎在雙掌之間。

“阿彌陀佛!”他低頭一看,只見掌心兩道血痕極深,已然流出鮮血。

淨空心中一怒,雙掌猛然推出,兩道金色大掌頓時襲來,其間還隱隱伴隨著古佛禪唱之聲。

傅殘臉色不變,長劍一刺,猛然一轉,紫虛劍傘頓時形成,迎上掌印。

這招防禦型招式終於用到,與掌印接觸的一剎那,劍傘便猛然旋轉起來,把掌印之力不斷卸去,消散在天地之間。

二人巋然不動,淨空手中血痕卻證明著他落了下風。

但眾人心頭知曉,淨空只是太輕敵了,佛門最強的不是掌法,而是印法,他並未使出。

雖然如此,眾人心中還是暗爽,都恨不得佛門弟子被教訓,免得老實多管閒事。

心中暗爽的不止是燕山劍派的其他弟子,不只是陌生江湖人士。

還有朱宥,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頗為痛快。

只是她冰冷慣了,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而這邊,林方越終於支援不住,倒在地上連連吐血。

他已盡力了!

雖然一直躲閃,但從未給顧風向傅殘出手的機會。

他自覺不算是一個強大的劍客,但絕對算是一個劍客!

他始終有劍客的尊嚴!

顧風的目標一直是傅殘,此刻,他終於騰出手來,猛然一刀劈向傅殘。

傅殘並不硬接,身影一閃,直接到了傅白景身邊,一股內力湧入他的體內,治療著他的傷勢。

顧風臉色露出獰笑,眼神一動,一道刀芒悄然而出,直向林方越劈來。

“卑鄙!”朱宥臉色一變,卻來不及出手。

傅殘完全沒想到顧風堂堂化境巔峰,竟然乘人之危,偷襲傷者。他迅速收回內力,慌忙站起,舉劍擋在林方越身前。

刀芒降臨,傅殘硬生生沒有退後一步,把刀芒全部擋住!霸道的內力湧入他的體內,頓時在經脈之中肆虐。

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傅殘身影一晃,差點跪了下去。

全身劇痛,猶若針扎,傅殘死死站在原地,並沒有倒下。

口中在流血,鼻孔也在流血。

他沒得選擇,他若退後一步,林方越必然比會被餘波震傷。

他已經不起這一下了。

朱宥緊緊咬牙,冷冷道:“好個中原第三青年!好個化境巔峰!我朱宥與你同榜,當真是奇恥大辱!”

中原青年強者排行榜,顧風第三,朱宥第九!

但不同在於,顧風已然二十八歲,朱宥卻只有二十三!是前十之中年齡最小的一位。

顧風滿臉猙獰,道:“我顧風只在意輸贏!從不管過程!哈哈哈哈!”

眾人心頭暗罵,卻沒有說出來,只有燕山劍派那些二世祖,除了朱宥外,天不怕地不怕,嘴上直接罵了起來。

顧風暗自惱怒,卻也沒有辦法,且不說燕山劍派長老在此,就算不在,他也不敢動手殺人。

這些紈絝子弟,父親都是朝廷大員,要麼就是內閣首輔,要麼就是軍中大將,要是殺了他們,師傅也保不住自己。

於是他只有把氣發洩在傅殘等人身上,獰笑道:“兩個南方蠻夷,不知天高地厚,也想殺我!”

他狂笑道:“南方,根本沒有青年高手!”

在座之人大多都是北方人,提前趕來湊熱鬧的,南方武林之人基本上都還每到,所以此話一出,幾乎沒人站出來反駁。

顧風狂笑,手中長刀閃爍,直指蒼天,眼中不可一世,一字一句道:“南方!沒有青年高手!”

話音直接穿透牆壁,傳到大街之上。

一聲暴喝忽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誰說南方沒有青年高手!”

話音剛落,眾人往外一看,無人!

而就在這時,一杆巨大金槍,散發著璀璨的金光,自客棧大廳之外穿破牆體,瞬間射進大廳!

長槍金光閃爍,帶著無與倫比的霸氣,以眾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驟然朝顧風而去。

顧風面色一變,長刀一震,一道刀芒頓時迎了上去!

四周桌椅殘肢橫飛,石牆碎塊四濺,無可抵擋的金槍,掀起滾滾氣浪,竟然直接擊潰刀芒,餘勢不減,驟然自顧風頭頂穿過,插進他身後的石牆之中!

驚豔一槍!

眾人目瞪口呆,呼吸停滯,整個客棧大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那杆金槍還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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