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爺抬頭看了看天,勾勾手指叫了一個隨從到近前耳語了幾句。

“這魚,都是在這裡交易?還是要送到城裡去?若是送到城裡,那送到什麼地方呢?”

“有時候是在這裡撈出來直接拿走,有時候需要我找人往長安城裡送。一般正午還不來取,那就是要送。進城我也找不見地方,都是放到城防營就走。”

黃老爺在心裡盤算了一番:應該是有人打著皇宮裡的名號,私自霸佔這片湖養魚。至於這些魚是高價賣了,還是自己吃了,不得而知。

“老爺,怎麼辦?”

墨曉嫣湊到黃老爺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句。

“怎麼回事?你們到底走不走?賴著不走可是別怪我這大棍子不長眼!”在盡忠職守這方面,虯髯大漢做的相當到位。

“多有打攪,恕罪恕罪。”黃老爺抱拳說了一句,轉身拉著墨曉嫣離開了。

回到馬車上,墨曉嫣又探頭看了看湖邊,那虯髯大漢依然拿著棍子站在那裡,死死的盯著馬車停泊的地方。

“皇上,我怎麼不知道您吃魚還有規律呢?”墨曉嫣玩味的看著黃老爺,故意提及“皇上”。

“別說你了,朕都不知道。”皇上邊說邊轉扳指,墨曉嫣這才看到,皇上連扳指都換了一個看上去很一般的。

“那怎麼辦?回長安,查?”想想有可能剛出門就打道回府,墨曉嫣不由得後悔剛剛停車賞風景的決定。

“前面官道岔路口左轉,到村子裡去。”黃老爺先前做王爺的時候,總是出宮,對於長安城周邊的幾個村落,還是比較熟悉的。

“買魚的公公在長安城,咱們去村子裡幹嗎?”墨曉嫣不解。

“夫人有所不知,這片湖,是東邊村子盥洗衣物最近的水源,若是此處不允許百姓用了,那可能意味著村民要去更遠的地方挑水。”

“這!過分了吧,這離長安城才多遠哪,就敢這麼猖狂?真當皇上是死人啊?”墨曉嫣只顧著鳴不平,並沒有過濾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話。

“本老爺也很生氣!”黃老爺捏緊了拳頭,並沒有聽到墨曉嫣“惡毒”的詛咒,“先去前莊實地看看村民們的真實情況。”

到了地方,墨曉嫣才明白,“前莊”原來是這個村的地名。高高的牌坊上紅紅的兩個大字,歷經風雨的洗禮,有些褪色。

“咱們這麼進去,是不是有點招搖了?”墨曉嫣不知道這古代的村子裡,坐馬車是不是很高的檔次。以前除了買奶牛,她都沒去過唐朝的農村。

“就說是新的商隊踩線,無妨。”

墨曉嫣聽到一個新詞“踩線”,她知道一定不是旅遊線路的那個踩線,大概猜了一下,應該是商隊碰上什麼賣什麼。從甲地拉上棉花去乙地賣,然後從乙地拉上煤炭回甲地賣,踩線可能就是不走回頭路?

“那老爺打算賣什麼呢?”墨曉嫣心生好奇。

黃老爺輕輕一笑:“魚!”

墨曉嫣忍不住大拇指直豎,為這個故意激起民憤的創意點贊。

進了村子走了一段,黃老爺才叫停隊伍,示意車伕上前敲了一戶人家的門。

“皇城根兒下的村子是不一樣哈,還有院子。”墨曉嫣記得墨曉立家的院子,只有籬笆牆,而這個村子裡的院子,都有泥抹出來的牆。倒不是說墨曉立家抹不了泥牆,是他們忙於生計,根本騰不開手抹泥巴牆。

“誰呀?”門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老人家,我們是來村子裡踩線的商隊,想跟老人家討口水喝。”

“商隊?”聲音充滿了不相信。

車伕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是,我們從南邊來的,想看看貴寶地有什麼特產能往外銷的。”

門“吱呀”一聲開啟個縫,一個頭發花白的爺爺探出頭來,上下打量著。

“老人家,我們就是討口水喝。”車伕熟練的摸出銅錢,塞到老人手裡。

“老朽打趟水不容易,你們看著人挺多的,喝光了,老朽這家裡就沒得用了。”

車伕利索的又摸出幾枚銅錢塞了過去,老人看了看銅錢,又看了看排著隊的馬車。車伕再次加碼,老人這才笑了笑,將門開啟了。

“各位客官請進!”老人家彎著腰,胳膊側伸著,邀請大家進院,“老朽身體不好,做不了太多重活兒,院子裡有些亂,各種客官不要見怪。”

黃老爺這才領著墨曉嫣下車,領著眾人跟在車伕後面進了院。

院子裡空空的,只有個與泥房子相連的灶臺,牆根的角落裡堆了些柴,一把斧頭孤零零的躺在柴堆旁邊。

“這樣的院子,還能怎麼整齊呢?當然也沒辦法再亂了。”墨曉嫣心裡暗想,順便觀察水缸的位置。

“屋頭凳子少,各位客官得站著喝水了。”老人快走了兩步,變戲法一樣從灶臺後面端出一摞碗,抬手數了數人,不由得窘迫了起來,“這水碗也不太夠了。”

“我們有水袋,不妨事的。多謝老人家了。”

車伕將手裡的空水袋展示了一下,老人點點頭,轉身盛水。

第一碗水傳遞給黃老爺,接下來是墨曉嫣。

車伕在老人家盛完水後接過水瓢,往自己的水袋裡裝了一些,大口喝了起來。邊喝邊不經意的問道:“老人家,今年田裡的收成怎麼樣?”

“湊合過的去,沒有餘糧。”

“北邊那個水塘,是歸咱們村子嗎?那片水好,養些魚定能賣個好價錢。”

墨曉嫣越聽越發覺,車伕說話帶著她不熟悉的口音。

“原本是的,現在歸朝廷了。”老人的臉上明顯有些許難過。

“老人家這話說的,天下皆王土,那水塘當然也歸朝廷了。”

“王土歸朝廷,也沒見不讓種地啊!”這話有些大不敬,老人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車伕見狀湊近老人身邊,小聲說:“老人家的意思是,這水塘不讓養魚?”

“養是養,不讓村民碰!”老人有些激動,“別說村民了,除了那看魚的大鬍子,是個人都不讓近前去。原先在那裡挑水還方便些,如今要到下游去,我這老骨頭,挑一次水,一兩天都緩不過來。”

老人彷彿想起了剛剛攔著不讓進門的理由,有些愧疚的捏了捏袖袋裡剛剛收到的銅錢。

“不是老朽訛人,是真的難。”

車伕趕忙安慰:“老人家多慮了,我們也是尋路而來,錯過了水源。想去水塘喝水,又被那大鬍子不分青紅皂白的驅趕,這才進了村。到老人家門前,實在是口渴難忍,這才斗膽叨擾。”

“唉!”

老人只嘆氣並未言語,車伕便又說:“原以為那水塘是村子裡的,還想著找村裡的管事買些魚來。沒想到這水塘裡的魚竟然這麼大的來頭,剛剛也沒看清,不知道那水裡的魚長的怎麼樣。”

“沒人見過,那茅草房裡,住著兩個人。白明黑夜的守著,別人看不見的。”

“那,沒有游到下游的魚嗎?”

“堵上了,湖口的上下游都用柵欄堵上了,水流的過,魚遊不過。”老人說到這兒,悲傷的搖搖頭,“為了保證湖裡的水夠清澈,上游都不讓盥洗了。”

“怪不得那湖裡的水那麼清澈!”

“近岸邊的湖是新挖的,湖底還鋪了石子,可不是就更清澈嘛。聽說那進貢的魚,都要提前撈到淺湖裡活一段時間呢,說是……說是為了排什麼,泥沙?”老人應該是聽別人說的,記不清,也說不明白。

“既然給村民生活造成諸多不便,那管事的就沒向上反應反應?”

“去哪裡反應啊?那可是給……”老人附到車伕耳邊,“給皇上吃的魚!”

車伕滿臉無奈:“說的也是。”

“那這魚一定很鮮美,才得了皇上的偏愛。老人家可知從哪裡能買些來嚐嚐嗎?”

老人好像聽到了什麼虎狼之詞,嚇的連連擺手。

“客官可不敢有這想法!那裡的魚苗都是朝廷親自派人放的,去年有膽大的想偷撈來賣,被大鬍子抓到打個半死。也是從那事起,人們才知道,原來守水塘的是雙生子,兄弟二人輪流值守。”

墨曉嫣偷偷看了看黃老爺,臉色鐵青,估計是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離譜成這個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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