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嶺。

沿途上,槐樹,柳樹,桑樹錯落,樹枝蜿蜒,葉片青翠,陰風拂過,沙沙作響,好似鬼手招搖。

春寒冷意蔓延。

伏蘇運轉【土木皆兵】,以自身為中心,蔓延方圓八百丈。

他發現自己經過文脈氣海的洗禮過,對於野鬼嶺這股滲人的陰氣,沒有先前那般牴觸,身體甚至能接納它,不受影響,可將其凝練成炁。

陰氣也是天地萬炁的一部分。

它只是對於尋常血肉之軀的生靈有害,可對於陰物,卻能帶來極大的滋養。

這一刻,伏蘇終於明白。

為何爺爺要讓自己前往文脈炁海,讓陰陽龍鯉為自己洗禮根骨。

引書院多年來,文炁洗禮全身,運化陰陽,可讓自己《天地法身》更能包容天地萬炁,給自己身體打下一個牢固的良好基礎。

李消愁衣袍寬闊,袒胸露乳,長髮披散,走路輕浮,好像是來踏春的:

“師弟,當日你來野鬼嶺是有什麼發現嗎?”

伏蘇沒有遮掩,礦山深處的大不祥,雖是伏家臣屬,自己不說,也不會暴露什麼,他將地圖交給李消愁,緩緩道:

“仙人早年給了我一張圖,他沒有明說,不過我覺得應該是與礦山深處的造化有關。”

李消愁順手接過,地圖上雖未標明此地佈局因果,可是卻將路線極其精準,順著整個地脈流動執行的方向畫出。

地圖上標明。

野鬼嶺,血楊林,蕩魂山。

同時還將這三個地界中,炁源匯聚之地標出,如果想要進入礦山深處,必須要在這三個地方,獲取信物。

若是沒有,到了蕩魂山,也是枉然。

伏蘇心中有所猜測,笑問道:

“不過我也不知道,埋葬在野鬼嶺的信物何在,師兄,你能看出什麼端倪嗎?”

李消愁目光炙熱,感慨不已:

“看得出來,畫出此圖之人,極為了得,幾筆輕描淡寫的勾勒,卻將整個礦山地脈曲折,炁源交匯,勾勒而出。”

“會不會與炁源所在有關?”

他對於風水佈局之道,有幾分研究,可如果要以一雙肉眼來俯視整片礦山,想要描繪出礦山地脈運轉路線,炁源所在的分佈精準位置,根本不可能。

哪怕是當今監正,書院院長,水靈宗主也很難做到。

有了這張圖,兩人便能後發制人,得其先機。

伏蘇微微頷首:

“我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自從兩人進入野鬼嶺,出於男人的第九感,他感覺有眼睛在冥冥之中,盯著自己。

可明明自己的【土木皆兵】,感知到方圓八百丈,除了那些在地洞的老鼠,螞蟻,在樹根上攀爬的蜈蚣,枝頭上的寒鴉,以及匍匐在暗處的猞猁,再也沒有其他生靈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實力境界遠高於自己,並且在距離更遠的範圍。

伏蘇相信自己的直覺,當即道:

“師兄,你感覺我們兩人的行動有沒有被人監視了。”

李消愁頗為吃驚,他也感知不到,監視自己的人,實力至少是炁皇,伏蘇竟能察覺得出?

“水靈宗,吳家,蕭家,天師教都已經派遣出許多高手。”

“他們也發現在這三個點有微妙之處,只是對於地脈分佈,炁源所在不如你背後仙人來得精準。”

“這幾個地方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有大動作!”

伏蘇眉頭微皺,如此的話,接下來的行動要更加小心。

兩人在野鬼嶺,看似漫無目的的行走,實則都在往整個野鬼嶺的炁源所在靠近。

兩人越是往深處探尋,腳下土壤所散發出來的陰寒之氣,越發強盛。

隱隱之間,伏蘇甚至能聽到有人在細語,有人在低吼,有人在咆哮,這些皆不是來自地面,而是地底。

想起這裡曾經有上百萬戰士埋骨於此,源於靈朝的一場叛亂。

伏蘇微微蹙眉,看來【土木皆兵】,不僅能讓自己感知到陽間,隨著自己實力的突破,怕是能逐漸感知到陰物的存在。

一名來自水靈宗的長老,他身著青衫,揹著一柄巨劍,身份地位舉足輕重,不理解為何少宗主要安排他盯住書院的動向。

等了數日,本以為會有書院的高手,不曾想竟然兩名小輩,雖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相信少宗主易楚瑜的判斷。

他的修為高深,形如水霧,若隱若現。

別說小輩,就算同境,一個不小心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就在這時。

“噢喲,這不是蕭齊老弟嗎?”

說話之間,一陣清風輕拂,來人已在不遠處。

蕭齊眼神中的陰鷙一閃而逝,露出和善的笑容,連連拱手:

“風荀兄,你這修為見漲啊。”

他本想寒暄幾句,風荀則是開門見山,極為熱情,熱絡笑道:

“一大把年紀的人,你盯著這些小輩做什麼,咱們上一次見面,應該還是十年前吧,走走走,去好生敘舊。”

“年輕人就讓他們鬧去。”

蕭齊又何嘗不知道,他是專門來牽制住自己的,眼下也不好拒絕,無奈之下,他只能用水靈宗的秘法,傳遞給易楚瑜。

告知她野鬼嶺的情況,書院的人自己盯不了。

這一刻,他更加確定,易楚瑜的判斷是正確的。

水靈宗總部立於靈朝北地,對於洛安城的瞭解,遠沒有天師教,紅塵書院來得了解。

國師監正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天師教的弟子也跟著他們在這片區域反覆巡邏遊走。

其實所有人在看書院的行動,來印證自己的猜想。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認為,紅塵書院掌握礦山深處造化的精準位置。

另外一處。

一名樵夫,他滿臉鬍渣,容貌敦厚,手裡拿著一把柴刀,與城郊村夫看起來並無太大區別,整個人渾身上下透著古拙之氣。

他盤膝端坐在一座山峰頂部的怪石上,手裡拿著一個竹筒製成的水壺,時不時飲上一口。

自他的眼眸中,兩縷清光如絲線,與瞳孔連線,哪怕相隔數十里遠,依舊對伏蘇與李消愁兩人的行為洞若觀火。

樵夫本將一切盡收眼底。

可忽然他身後出現一團雲霧,來得突然。

樵夫背後冷汗滲出,若是敵人一出手,自己不死也要重傷,他連忙起身行禮,語氣恭敬:

“雲孟先生。”

雲孟笑容和煦,眼神中神光熠熠,笑道:

“不錯啊,不愧是監正最疼愛的小弟子,年紀輕輕就已踏入炁皇之境。”

樵夫只能將情況傳遞給師尊,自己盯不住人了,他將手中柴刀插在後腰帶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雲孟先生過獎了。”

雲孟大手一揮,棋盤落於一旁的巨石之上。

“我最近在書院待得有些煩了,出來走走,沒曾想在這裡碰見了你,來來來,陪我下盤棋。”

樵夫連連點頭,心中思忖,看來書院應該是推算出結果了,察覺他們想要在暗中盯著書院的人馬,來探尋礦山造化。

雲孟話鋒一轉,面帶笑容,無形中卻有極大的壓迫:

“不過我也覺得奇怪,你們為何盯著我書院的人?”

樵夫倒也坦誠,笑道:

“紅塵學村,這個動作如此突然,建立在城郊,若說書院沒有任何發現,有誰會信?”

雲孟臉色錯愕片刻,立即明白了。

在許多人看來,有誰會去幹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偏偏師兄就是這麼幹了。

這些人自然不會理解,建立紅塵學村當真沒有任何目的。

不過,他們都覺得伏蘇必然發現礦山造化,身為師父不貪圖學生的機緣,能做到的就是替他撐腰。

與伏蘇閒逛的李消愁,收到來自兩位先生的傳訊,眉開眼笑道:

“動作快一點,眼睛已經拔了。”

伏蘇察覺到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消失了,應該是幾位師父出手,他加快步伐與李消愁前往那炁源所在地,也不知會有什麼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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