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小年夜。
星雲畫室。
年前最後一節水粉課結束了。
“師老師,我有個禮物要送你。”一個樣子軟糯,看上去差不多四五歲模樣的小女生,半個身子縮在她媽媽的背後,害羞地想向牧雲輕遞來了一個袋子。
牧雲輕蹲了下來,接過袋子,笑著說,“謝謝你呀,嚶嚶小朋友。”
嚶嚶見牧雲輕笑了,也不再拘謹,指著袋子裡的禮物說道,“師老師,裡面戴蝴蝶結的小兔子是你,戴領結的小兔子是星予哥哥,他們中間抱著胡蘿蔔在吃的小兔子是你們的小寶寶,祝你們新年快樂!”
牧雲輕笑靨如花,摸了摸嚶嚶可愛的笑臉,說道,“新年快樂,希望嚶嚶每天都健康快樂。”
送走了最後一批學員,牧雲輕將他們用過的畫筆都放到了一個水桶裡,剛準備提去清洗,就被牧星予先一步拎走了水桶。
牧星予將水桶放進了水池裡,邊洗邊說道,“年後差不多要開始佈置場地了,剛剛和特殊學校的鄭校長也都說好了,會用孩子們現場作的畫來籌款,晚點我還要再聯絡些記者,到時候麻煩他們報道一下。”
牧雲輕幫牧星予把他們袖子工整地捲了起來,問道,“人走茶涼,是不是受了不少白眼?”
“還好吧,慈善不分大小,鄭校長說一分錢籌不到也沒事,讓孩子們動手畫一畫、玩一玩,就當是春遊了,他們也會開心的。”這樣的義賣對牧星予來說算是重操舊業,雖然資金量和之前天差地別,好在他心態還不錯,也沒覺落差很大,做起來輕車熟路,甚至要比先前更投入了。
牧雲輕在他邊上,眉頭微皺,心裡覺得讓牧星予經營一間小小的畫室非常屈才。
牧星予察覺到了牧雲輕的異樣,故意彎下腰打量著她,然後抬起他溼答答的手甩了牧雲輕一臉水,“怎麼了,不開心啊?”
“沒有,只是有點累。”牧雲輕趁牧星予不注意,伸手蘸了沾水,也濺了牧星予一臉。
兩個人跟小孩子似的,玩水玩得不亦樂乎。
一瞬間,牧雲輕也釋然了,過日子嘛,未必非得大富大貴,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只要每天都開開心心地,便是不負彼此,不枉此生了。
***
風鈴路路口,私人公寓。
冉林算好了時間,比牧星予他們早了半個小時到家。
因為“水紋”研發成功,還趕在年前完成了全面推廣,最近幾天冉林天天都會被卓小凌接到了實驗室,處理一些後續相關事宜。
這一年裡,從“水紋”的升級到推廣,何沐沒少偷偷摸摸地找應逐諮詢交流,所以這次推廣後的一系列產品推進會,冉林怕應逐太累,說什麼也不肯帶他一起。
回到公寓後,冉林發現原姐已經在準備晚飯了,今天是小年夜,原姐早早放下狠話,揚言一定要準備一大桌豐盛的菜,怕是有得好忙了。
一年來源姐的廚藝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提升著,除了華律師覺得原姐出品的每道菜都不是常規的味道,吃起來很讓人驚喜之外,冉林他們四個都持敢怒不敢言的“逆來順受”態度。
說起來牧星予算是四個人裡最好養活的人,無論原姐創意菜的口味又多詭異,只要原姐多放點糖在菜裡面,牧星予總會樂此不疲地完成掃盤工作。
不過,時間長了,牧星予也覺得不對勁了。
且不說自已的體脂率蹭噌噌往上漲,他竟然發現自已總能從另外三個小夥伴的眼神裡,察覺到一絲不可言說的“敬畏”。
之後,頓悟的牧星予試圖委託冉林和牧雲輕勸一勸原姐,他的意思是想要委婉地告訴原姐:我們家條件雖然不比以前,但是請個做飯的阿姨也還是負擔得起的。
誰知,冉林和牧雲輕誰都不搭理他,甚至還一起嘲笑了他貪吃,還說什麼反正她們女生吃得少,平時也對吃沒什麼要求。
牧星予做夢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冉林和牧雲輕聯手的時候,而且還是聯手“對付”他。
最後還是應逐見牧星予可憐,對他施以了援手。
應逐想著反正他成天在家,所以就開始經常主動到廚房幫著原姐打打下手,公寓的伙食水準這才開始有了顯著改善的跡象。
原姐見冉林來廚房找應逐,說道,“少爺去遛鬆鬆了,應該快回來了。”
鬆鬆是冉林和應逐養的狗,是一隻鬆獅,長得又胖又呆,還喜歡流口水,所以每天都要先找到它的脖子,然後給它圍上圍兜,不然等口水風乾了,鬆鬆胸口的毛可以打起一片死結。
冉林走到她和應逐三樓的房間,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小區噴泉廣場,一般他們遛鬆鬆常去那裡。
果然,沒過多久,冉林就捕捉到了應逐的身影。
和其他遛狗的人畫風不同的是,應逐和鬆鬆雙雙呈現出非常悠閒的狀態,與其說應逐在遛狗,還不如說他在和鬆鬆結伴散步,應逐甚至還會時不時蹲下給鬆鬆擦一擦口水。
冉林這麼遠遠看著,覺得像應逐這樣清冷氣質的男生遛起鬆鬆的時候還挺反差萌的。
應逐帶著鬆鬆往自已公寓方向走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電感應,他突然抬頭朝臥室方向看了看,竟正巧與冉林四目相對。
冉林一發現應逐抬頭看她,就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還比了個心。
應逐則是抬起了鬆鬆的一隻前肢,滿面笑容地帶著它和冉林打起了招呼。
之後的一個小時裡,大家陸陸續續都到了。
牧星予和牧雲輕帶了個大蛋糕回來,他們知道鬆鬆喜歡吃肉,還順道給它買了火腿腸和雞架。
莫醫生馮醫生一起來的,據午樂一說他倆最近在感情方面有很大的進展。
“馮叔叔終於牽過我阿姨的手了。”午樂一摸著鬆鬆的雙下巴,低聲跟牧雲輕和冉林耳語著,“馮醫生這叫什麼,暗戀十年,歸來只是牽個手,哈哈哈。”
“馮醫生和莫阿姨好歹也是大家公認的一對,午老師你呢?”冉林替馮醫生打抱不平,順便對午樂一潑了潑冷水,說道,“你不會是看上我們家鬆鬆了吧。”
“鬆鬆很帥啊,看到它我就想笑,我的開心果。”午樂一試著抱起鬆鬆。
鬆鬆一臉茫然,緊接著就對著午樂一打了個噴嚏,噴了她滿臉的口水。
冉林一邊笑一邊拿溼紙巾幫她擦臉,午樂一哇哇大叫,鬆鬆被她嚇得躲回了狗窩。
“通了通了。”牧雲輕舉著手機說道,“小魏!聽得見嗎?”
冉林和午樂一也湊了過去,紛紛跟小魏打起了招呼。
小魏最後在華律師的幫助下,被判以正常防衛,無罪釋放了,他現在已經回到了老家,和父母團聚了。
在與牧雲輕她們寒暄了幾句之後,影片那頭的小魏問道,“華律師在嗎?我想和他說兩句。”
正巧這時原姐來叫大家吃飯了,牧雲輕就想讓原姐順便把華律師叫過來。
“他沒來。”原姐說道,表情似乎有些許的失落。
“沒來?不會啊,華律師一直是最準時的了。”冉林狐疑地看了看牧雲輕,問道,“牧星予叫沒叫華律師啊?”
牧雲輕只好先結束通話了影片,搖了搖頭,說道,“完了,好像沒叫。”
原姐假裝沒聽到,又催促了幾聲,“莫醫生他們要早些回診所,我們抓緊時間開飯吧。”
隨即,大家圍坐了一圈,氣氛裡充滿了過年的味道。而此刻在座的無論是誰,也都是第一次經歷這樣歡聚一堂的場面,一個個既驚喜又感慨 。
“大家吃吧,嚐嚐我的手藝。”原姐招呼著大家,說著就想抬手掀開放在桌子正中央的大砂鍋,裡面有個非常肥美的大魚頭。
“等一下。”應逐示意原姐先不要開啟蓋子,見她一臉疑惑,解釋道,“華律師說他還有五分鐘就到了,我們等一下他。”
原姐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喜悅之色,嘴上卻假裝為難地說,“少爺說等,就等吧。”
冉林低頭問應逐,“你叫了華律師啊?”
應逐點點頭,“我覺得應該叫一下,你說呢?”
“當然啦,我們都忘了,幸好你記得。”冉林誇了誇應逐,低聲說,“你看原姐,一下子就高興了不少。”
五分鐘剛過,華律師就到了。
他提著一個袋子,在手裡揚了揚,說道,“我買了無醇啤酒,不含酒精的,大過年的,大家都喝一點唄!”
“智商稅吧。”原姐日常回懟道,可還是口嫌體正直地拿了幾個玻璃杯來。
“春節期間我們找個時間去高空彈跳吧!”午樂一提議道。
“好啊好啊!還要玩過山車。”冉林早就等不及,然後她轉頭看向牧星予,說道,“牧星予,你之前答應我的,陪我高空彈跳,你別想反悔哦!”
牧星予差點就要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他看了應逐一眼,似乎在求救。
應逐只好說,“去肯定要一起去,你可以站在邊上不玩。”
“不行!去了肯定要玩!”午樂一說著說著,激動得都要站起來了。
“必須玩,不玩翻臉!”冉林起鬨著。
牧星予看都不看冉林,對著應逐說,“不管管嗎?我的好妹夫!”
“到時候我保護你啊,大舅子。”應逐笑笑。
午樂一突然泛起了花痴,抱著冉林動情地說,“哦喲,他們好配哦,我現實生活中的cp,讓我嗑死吧!”
冉林震驚地看看午樂一,又看了看牧雲輕。
牧雲輕倒是大方,說道,“隨便你嗑。”
這頓飯吃得熱鬧極了,讓冉林暫時忘記了天氣的寒冷,以及之前經歷的所有悲痛。她看了看身邊正在和牧星予說笑的應逐,看著他喝了無醇啤酒後依然有點微微泛紅的臉頰,心裡突然掠過一絲對蘇秦的感激。
即使,蘇秦近乎扭曲的佔有慾讓人窒息,但他十三年來給予冉林他們的照顧與付出也是不容置疑的。然而,無論他的企圖是什麼,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有現在活生生的應逐。
所以,冉林感激蘇秦,也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一切安好。
飯後,午樂一帶著莫醫生和馮醫生先走了。
華律師積極主動地申請留下來幫原姐洗碗,期間他還跟小魏影片了三分鐘,裡面兩分鐘的時間都是小魏再說感激的話,剩下的一分鐘是小魏的爸媽誇他,既有正義感又會幫老婆洗碗,弄得一旁的原姐害羞的差點直接退出廚壇。
冉林則是被牧雲輕拉進了廁所,留牧星予和應逐靠在沙發上逗鬆鬆。
廁所裡時不時傳來一些尖叫的聲音。
“是不是我幻聽啊,廁所裡好像有人在叫啊?”牧星予把鬆鬆拎了起來,聽到了尖叫聲突然定住不動了,“又來了,又來了,應逐你聽!”
應逐點點頭,“確實,她們好像在……歡呼?”
“嗯?”牧星予納了悶了。
“你看看手機。”應逐點開了屬於他們四個的微信群,裡面是牧雲輕剛剛發的照片。
牧星予將手機顛來倒去地看了半天,剛想發問,就見冉林和牧雲輕從廁所裡走了出來。牧星予看著牧雲輕的表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然後似笑非笑地把鬆鬆放了下來,對著應逐說,“快點幫我查查,兩條槓是什麼意思?”
“你這都不知道啊?”牧雲輕假裝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
牧星予二話不說,立馬追了過去,一邊摟著牧雲輕一邊傻笑著,“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想再確定一下嘛!”
應逐也朝著冉林走了過來,與她相視一笑,他們都發自內心地替牧星予和牧雲輕高興。
冉林拉著應逐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應逐把冉林抱了起來,隨著房門慢慢合上,他也輕輕地將冉林放到了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吻她。
這次輪到冉林躲了躲,她笑著說 ,“你身上有鬆鬆的味道。”
應逐很認真地聞了聞自已的衣服,他也確實聞到了鬆鬆的味道,可是這味道的來源卻不在他身上。
他低頭看了看床邊,此刻鬆鬆正端坐著,吐著舌頭,它的五官皺到了一起,就像個滿臉疑問的乖寶寶,似乎在問:你們要幹什麼?能不能帶我一起?
應逐脫下了上衣,朝著鬆鬆的臉上一蓋,說道,“少兒不宜,不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