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詛咒
羅爾走下樓，擠進人群，發現城門外走來了一批衣衫襤褸的人。
很明顯是從遠方逃難而來的。
有些人臉上纏著紗布，有些人躺在木輪車上被推著過來，婦女抱著虛弱的孩子，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中央。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的議論。
“太慘了……據說是魔族襲擊了他們。”一個行政官員模樣的人嘆息道。
“魔族？魔族已經十年沒有出現在帝國版圖上了吧？”有人質疑道。
“是從北境那邊逃過來的。那些魔族繞開了堅固的城市，專門襲擊沒有防備的鄉村。”
官員沉重地說道。
“村民當中沒有魔法使，即使發現了魔族和人類的不同，也很難做出抵抗。”
“損失大嗎？”有人問道。
“損失倒也不大……一個小村莊能有多少人和財物呢？”官員擺擺手，“和歷史上記載的不一樣，這次沒有屠村的行動。”
一個瘦長的商人贊同了官員的說法，補充道：
“我聽說，魔族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殺死當地所有的老人和讀書人，摧毀當地所有的書籍、碑文和歷史記載，即使放過一些人也無所謂。”
“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這樣小打小鬧的話，放著不管就行了吧。”
瘦長的商人擔憂地說著。
“要是人類和又要和魔族開戰，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反正那些村莊，平時受到魔物的損害也一點不比魔族少吧。”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羅爾驚訝地發現，哪怕戰爭才過去十來年，人們就已經選擇忘記。
不過也難怪，和平了這麼久，誰還願意承認危機的到來呢？
“最近很多城市都出現了詛咒，我懷疑也跟魔族有關係。”有人說道。
那官員點點頭：
“尼斯城的西南區也出現了詛咒，很多人上吐下瀉，生不如死。女神教會的祭司已經派僧侶治療，我們也在尋找潛伏在城鎮中的魔族。”
上吐下瀉？
怎麼聽上去不像是正常的詛咒……
羅爾擠上前去，問道：
“大人，能詳細講一下詛咒的情況嗎？”
“哦？你是買絲襪的那個……啊，尊敬的羅爾先生。”
官員脫口而出了半句，但生活的重擔讓他頭腦高速旋轉，最後終於找到了該有的詞彙。
“咳……這個不重要。”羅爾輕咳一聲，“我只是很好奇。”
“又不是寶寶你好奇什麼。”
官員不滿地嘖了一聲，回答道：
“就是腹瀉得一塌糊塗，有些被嚴重詛咒的人會眼窩凹陷，面板髮藍，最後虛弱而死。”
這種情況……
羅爾想到了一個詞。
在那個沒有神明祝福的世界裡，人類曾不止一次直面過它們，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得到了寶貴的知識。
這個詞就是傳染病。
但羅爾不敢肯定，因為這個世界是真的有詛咒和祝福的。
問題不能不解決。羅爾自告奮勇道：
“帶我去看看！”
“你治療詛咒？真的假的？”
“呃……”羅爾撓撓頭，“你知道的，教會的伊芙是我隊友，我相信她有辦法。”
……
……
伊芙在前面哼著歌，像雲彩一樣地行走著，就跟那天在樹林裡遇見一樣。
羅爾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這個精靈搭話。
她和芙莉蓮不同，並不主動找人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
但羅爾提了這件事，她也沒有任何反對，就跟著過來了。
走在路上，羅爾幾次試圖聊點什麼，最後還是免不了把天聊死了這種情況。
“西南城區到了。”
羅爾指了指前面的路。
這個城區是尼斯城的發源地，但是現在早已經破舊不堪，汙水橫流。
地面上腥臭的泥土沒有人清理。
實際上，因為城區的狹小，衛生狀況是很難保證的。
露天的場地上，已經擺放了幾個被白布蓋住臉的人。
還有十幾人躺倒在地，有些人在痛苦地呻吟，有些則是已經只有喘氣的份兒了。
這些人四周臭氣熏天。
幾位官員捂著鼻子在清點人數，城內的僧侶力量不足，只能用祈禱來緩解詛咒的症狀。
“我是南方來的修女，我有辦法。”
伊芙走上前，簡短地說道，隨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挽起袖子，準備救治。
強大而溫暖的光鮮瀰漫在空氣之中。
這個世界的女神祝福完全是一種bug的存在。
只要心靈足夠虔誠，就可以把一切原理未知的東西都理解成詛咒，然後直接消除掉。
在伊芙的祝福下，一位病患很快恢復了狀態。
“女神的力量，真是不得了啊。”
在眾人交口稱讚時，羅爾已經注意到了整個環境的問題。
伊芙只有一個。
祝福能夠強行驅散一次傳染病，但只要傳染源還在，那麼被治好的人很快就會再次感染。
急性腹瀉，嚴重脫水，眼窩凹陷，面板髮藍……
中世紀規模的城市，有極為糟糕的衛生條件……
羅爾走到了水井旁，看見已被地面上的排洩物汙染的水面，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不是詛咒，這是霍亂。”
在這個不可思議盛行的世界，幾乎不可能有人考慮到傳染病的問題。
“先生，現在的治療不是長久之計，如果不能淨化水源，清理環境，即使被治好的人也會很快復發，而且感染的範圍會越來越大！”
“感染？沒有聽過的詞彙。”負責的官員疑惑道，“我們已經請女神教會的人幫忙封印詛咒了。您看到這裡的魔法陣了嗎？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讓不同世界的人理解這種情況，跟讓烏龜聽懂天書差不多。
“羅爾先生，有特別的情況您可以請芙莉蓮大人上報商人聯合議事會討論。關於您這邊需要加急討論的事情，我相信議事會會認真處理的。”
“議事會加急也要五天開議吧？等到出結論了都不知道多久過去了！”
羅爾執意要求，官員沒有辦法，只能上報，但仍然是讓羅爾等待的結論。
羅爾無奈，只能等伊芙治好了所有人，再回到住處。
“你在想什麼？”伊芙疑惑道。
“沒什麼。”羅爾搖搖頭，“接下來幾天，城裡的食物不要隨便吃，水井裡的水不要喝——要喝就到酒館去，那裡全部都是桶裝的釀造酒。”
……
……
變化發生在兩天後。
羅爾大清早地就得到了訊息：
那些被治好的人，很快出現了詛咒症狀！
而此前僧侶畫下的魔法陣，並沒有辦法阻止詛咒的蔓延。
更多的人，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