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呂無疾愈發焦慮。

透過上次刺殺事件,呂無疾明白了一個道理:歷史記載的永遠只是大事,甚至只是大事的概述,並沒有那麼細緻。

自已的自信只是來源於多讀了幾本歷史書,並不代表徹底參透了這段歷史。完全不能太依賴現有的知識,假如還像上次一樣輕易做決定,很難確定歷史會修正成什麼樣子。

這般想起來,呂無疾有些後怕——若是華雄不認識自已,失手把自已砍了呢?這上哪兒說理去!

“看來還得再謹慎一些,”呂無疾嘆了口氣,“只要不到白門樓那一刻,就還有機會挽救局面。”

“公子,”鄭雪拿著披肩搭在呂無疾身上,“外面寒風刺骨,莫要待久了。”

這段時間成廉已將鄭雪底細打探清楚,這姑娘沒有說謊,確實是官宦家的女眷入府為奴。但她也隱瞞了一些事情,她不僅當過使女,也做過營妓,經歷十分坎坷。

這些呂無疾倒是不在乎,他只關心這個姑娘可不可信。至於不堪回首的陰暗回憶,哪些人還沒有了?不說這個時代,即便是現代社會,誰又是乾乾淨淨的?

如果不是沒得選,誰想經歷這些屈辱?

“公子?”鄭雪見呂無疾沒有反應,小心道,“若公子還想繼續賞月,奴婢去給公子再添些炭火。”

呂無疾看著月亮怔怔出神,突然道:“再拿筆墨紙硯來。”

呂無疾望月生嘆,自已生前是孤兒,沒親人牽絆,但是同學、朋友還是有的,不知道此時他們都在幹嘛?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體會了父母之愛,偏偏又這麼短暫,真是造化弄人。

父母和丁老頭會不會已經投胎轉世了?如果能跟自已一樣有機會重生,千萬別保留之前的記憶。

保留記憶剛開始或許會覺得慶幸,時間久了就會孤單,許多話沒人可說。這種感覺太可怕了,孤單的可怕。

“公子,墨磨好了。”

呂無疾回過神,思慮片刻,寫下了蘇軾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知道你們在哪裡,現在還好嗎?你們能看到這輪明月嗎?會不會想到我呢?

寫罷,呂無疾心情好了許多,放筆起身道:“燒了吧。”

“公子寫得如此之好,為何要燒?”鄭雪驚歎。

“嗯?你識字?”說完呂無疾就後悔了,人家可是官宦家女眷,如何不識字?

“奴婢識字,”鄭雪那起紙張細細品讀,“但公子此作不同於詩賦,倒有些曲韻。”

“這是宋......”呂無疾頓了下,“這就是歌詞。”

宋詞本就是用來唱的,說是歌詞也沒什麼不對。

“奴婢略同音韻,唱與公子可好?”鄭雪眼中似有淚光,“若公子喜歡,可否將詞送與奴婢?”

呂無疾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這首詞寫得是悲歡離合,想來鄭雪是想起了流放的親人,故而不想讓自已燒了。便點頭應允。

不多時,鄭雪抱來琵琶,配著詞唱了起來,果然如泣如訴,令人悲痛。

“好曲!好詞!”一人撫掌而來。

呂無疾視之,乃董卓手下第一智囊兼第一走狗——李儒。

李儒此來與呂布商議事情,在書房中突然聽到詞曲,驚為天人。便循著聲音來了涼亭,正看到呂無疾與婢女。

“少公子好雅興,”李儒行禮道,“不知從何處尋來這般曲詞。”

“小子不才,”呂無疾回禮道,“詞我寫的,曲她譜的。”

“儒冒昧,不知少公子可否允我抄寫一份?”

“不可。”

李儒呆住,他沒想到呂無疾拒絕得這麼幹脆,拱手道:“此詞屬實令人驚歎,儒聞之不免想起故鄉與故友,還望少公子......”

“你問她,別問我,詞我送她了。”呂無疾指向鄭雪。

兩人聞言都愣住了,李儒想不明白的是,一個下人婢女,張個嘴的事兒,怎麼還搞得這麼重視?鄭雪懵的是,少公子居然因為剛才的承諾,拒絕了京城大官。

“哦是這樣,”呂無疾覺得自已應該解釋一下,“本公子向來尊重下人,既然說了送給她,便是送了。此詞已與我無關,文優兄還是問她吧。”

李儒尷尬,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鄭雪反應快,當下將詞雙手奉上:“奴婢得少公子厚愛已然知足,此詞若留在奴婢這裡必然蒙灰,豈不誤了少公子才名?”

李儒借坡下驢,接過道:“少公子才名傳遍幷州,此詞一出,中原文人亦當自愧不如。”

呂無疾沒心思搭理李儒,找了個藉口回了房間。

......

沒過幾日,《水調歌頭》傳遍京城大街小巷,朝野上下這才想起,呂無疾除了有“呂家之恥”的稱號外,還有“神童”之名。一時間呂無疾的名聲像坐過山車似的,又一下拉了上來。

一日退朝,劉涅留董卓談話。

“相國日夜操勞國事,朕實是感激。”劉涅吩咐賜坐。

“卓身為漢臣,此乃分內之事。”董卓坐下呵呵一笑,“不知陛下留老臣有何交代?”

劉涅拿出《水調歌頭》,吩咐左右遞給董卓:“此詞情深意切,官員與百姓皆在傳唱。傳聞說是相國義子所寫,朕實是有些好奇”

董卓掃了一眼,笑道:“確實乃卓螟蛉之子所作。”

“相國幸甚,”劉涅笑道,“不想呂將軍文武雙全,當真乃相國得力臂助!”

“哈哈哈哈,”董卓大笑,“此並非奉先之作,乃其弟平安之作。”

“哦?”劉涅有些吃驚,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未想呂將軍還有弟弟,相國有此兄弟二人,漢室無憂矣。”

“陛下留臣只為此事?”

“朕不好國事,不好美姬,唯獨喜好詩賦音律與對弈,”劉涅笑道,“不知相國可否令少公子入宮見朕?”

董卓疑惑,不知小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拱手道:“陛下貴為天子,宣召臣屬誰敢不來?為何要知會老臣?”

劉涅笑道:“漢室全憑相國支撐,少公子既是相國家人,朕又怎能明旨宣召?豈不生分了些?”

聽小皇帝話中有恭敬之意,董卓也沒了疑心:“陛下稍安,老臣這便回去告知平安。只是......”

“相國但說無妨。”

“此子甚是放浪,老臣擔心會衝撞陛下。”

“有才之人不喜受約束,恃才傲物很是正常,”劉涅笑道,“宮中不論弈棋還是作詩,百官誰敢勝朕?朕早就乏了。如今正缺一玩伴,就算少公子有所冒犯,朕也保證不會苛責。”

董卓心中盤算,若是呂無疾能討小皇帝歡心,那必然是好事。自已什麼都沒做,就能在小皇帝身邊安插一個最大的眼線。

若是真的衝撞了小皇帝,那也無關痛癢。如今朝政大權盡在掌握,小皇帝也不敢對呂無疾怎樣。

“老臣先替平安謝過陛下賞識之恩,”董卓起身拱手,“這便回去告知平安。”

董卓退下,劉涅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一道寒光從他眼中劃過。

“呂布之弟?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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