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義將傷處都做了縫合,放了簡易的引流條,防止傷口滲液感染,順便將身上其他的輕傷也做了簡易的包紮處理,等到一切都忙活完,天已經矇矇亮了。

此時,李清河才有時間觀察這個床上的傷者: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年紀的女人,長相清秀,面板白皙,看起來並不像是長時間呆在田裡的莊稼人,身上卻穿著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衣裳,之前女人緊握在手裡槍此時被隨意的放在了床頭櫃上,李清河輕輕的拿起,看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只是記得好像以前在電視劇中看到過這種款式的槍支,但是他也不會使用,他將槍放到了櫃子裡面,以防走火還特意將槍口對準了牆壁的方向。

李清河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士,將被角掖了掖,悄悄的離開房間。

如今這人身份不明,李清河不想冒險。將屋子裡帶血的紗布以及衣物全都清理完畢後,李清河囑咐吳守義:

”守義,我去外面處理一下門口的那幾個鬼子兵的屍體,你在這裡先照看一下,如果這個人醒了我不在,記得別開口和她交流,咱們現在不確定這個人是中國人還是日本間諜,以防萬一,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然後轉身又看向勝利:

”勝利,你再檢查一遍院子和屋內,如果有血跡一定要清理乾淨。”不怪李清河小心,此時此刻,誰也擔不起馬虎的後果……

李清河一邊叮囑,一邊將幾人剛剛換下來的沾了血漬的衣服丟給勝利,準備暫時先放在地窖裡。畢竟地窖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安全屋’,藏在那裡暫時不會被發現。

現在已經是早上的四點多了,好在是一月份,天亮的比較晚,此時的天邊也只是放出些微弱的光。

今天是墨縣淪陷的第四天,槍聲已經少了很多,只是偶爾間能聽到些似有似無的響動。李清河將一個鬼子的屍體扛在肩上,小心地觀察著四周,在放下鬼子屍體的時候,不巧頭盔滑落,發出‘咚’的一聲,李清河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確定周圍沒有響動後,小心翼翼的將頭盔重新帶回屍體頭上。

兩個鬼子屍體被運到了一個更加偏僻的孤巷裡,還好現在天氣冷,即便過去了三四個小時也沒有出現屍僵,將姿勢擺弄一番,使此處看起來更像是第一現場.佈置妥當後,李清河將路上鬼子留下的血跡小心的掩蓋住,掃視一圈,確定沒人後,才如同鬼魅一樣退回到院子,等著一切都幹完,李清河才發覺,雖正直冬日,身上衣服卻早已經被汗水打溼,緊緊的黏在面板上……

回到屋子裡,吳守義正坐在凳子上打著瞌睡,兩人都忙活了一晚上,李清河也是累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恨不得直接倒在床上睡他個昏天黑地。

但是現在時局動盪,即青島淪陷之後,附近的縣城也接連失守,現在這裡剛被鬼子佔領不久,李清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消停兩天後,鬼子可能會再次進行搜查。

現在,他不敢有任何鬆懈,床上這個人身份不明,若是不小心謹慎一點,日後他們幾個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苦苦捱了幾個小時,天終於亮了,今天還算比較好的,幾乎聽不見槍聲了。

幾個人都沒有躲到地窖裡,吳守義迷迷糊糊的從椅子上醒來,顯然這一覺睡得不怎麼好,全身痠疼,用力揉了揉揉眼睛,強迫自已打起精神。將手放在傷員的額頭上探了探體溫,這一探之下,吳守義眉頭皺得更緊了,意料之中的棘手問題——發燒了!

李清河此時也是無計可施了,現在這個節骨眼,出去買藥無異於送死。正愁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吳守義從藥箱裡翻出兩盒退燒藥,取了兩粒,扶起躺在床上的傷者強行將藥灌了下去。這是吳守義從日本帶回來的藥,當時也只是出於習慣,備一些常用藥品,不曾想還真派上用場了。

得知吳守義的‘先見之明’後,李清河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暗暗感嘆,還好這個時候沒有安檢這個東西,不然別說退燒藥了,單說吳守義從日本帶回來的那些手術器械,就過不了關。

受傷的大姐足足昏迷了兩天,這兩天,李清河和吳守義輪番的照顧傷員,因為在昏迷中,也不敢餵食物,只能鹽水、糖水輪番的灌,好在這人身體素質也不錯,燒了兩天之後,可算醒了。

此時吳守義和勝利已經又藏回了地窖,房間內只留下了李清河。

李清河看著女人醒了,卻並沒有輕舉妄動,顯然,這人也是對李清河保持著同樣的戒備。女人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下意識的想尋找自已的槍,但是李清河又怎麼會在沒確定此人身份的時候就莽撞的把武器留在她身邊呢。看出女人的意圖後,李清河並沒有拆穿,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由於幾天沒有進食,又接連高燒不退,女人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是你救了我?”

李清河沒有回答,而是說了一句日本話

江竹筠剛一醒來,還沒搞清楚身處何地,一睜眼就是陌生的環境和人,這年輕人看上去雖然不像是壞人,目測還是救了自已的‘恩人’,但是一張口就是日本話,顯然是沒什麼好感可言,震驚之餘是滿滿的防備,即便極力隱藏,李清河還是能一眼識破。江竹筠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周圍,貌似是在尋找著趁手的傢伙以備隨時發起戰鬥,李清河看到這架勢,不禁慶幸還好自已早將那把槍收起來了。默默的將椅子與女人拉開了一些距離後,又將桌上茶壺緊緊抱在懷裡

:誰知道她會不會拿茶壺砸自已的頭,還是抱在自已懷裡更安全!

此時,房間裡透著一股詭異的安靜,正在江竹筠考慮要不要將手中的茶杯砸過去時,李清河在放心於這個人的身份之餘,連忙搶先開口解釋。

“你不是日本人對吧,我剛剛用日本話跟你交流,你都沒什麼反應。”

看這大姐沒有打斷他的意思,李清河繼續說道:

“現在日本間諜和抗日武裝誰也分不清,我也是無奈之餘出此下策。”說到此,李清河平靜的望向江竹筠:

“說實話,萬一你是日本人,我不太想助人為樂。”

江竹筠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穿的得體,衣服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又會說日本話,八成是個去過日本的洋少爺,看著就不太著調。但是剛剛的一通操作,倒是讓江竹筠覺得,這人雖說是個不著調的公子哥,但是心思卻不壞,而且頗有幾分小聰明。倒是不招人討厭。

既然知道了李清河的大概底細,江竹筠也就放鬆了下來,好奇的詢問道:

“所以,是你救了我?”其實江竹筠是不太相信的,因為當時自已的傷有多嚴重她心裡是清楚的,如果沒有專業的醫生處理,她不一定能活到現在,況且,面前這個富家少爺似的人,若是能處理自已的傷勢,那隻能說,此人真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了,當然,李清河的話也印證了她的猜想:

“不是,準確的說是我朋友治好了你的傷,他是個醫生。”

江竹筠並未有問李清河剛剛說的那句日語是什麼意思,李清河也就沒多做解釋,其實那句話十分的不禮貌,意思是:

“你的衣服是我給你換的”但是李清河也沒辦法,

李清河覺得,一個正常的女性,如果能聽懂剛剛那句話,肯定會去檢視自已的衣物,但是剛剛江竹筠的反應,顯然是沒聽懂他說了什麼,只是出於本能的對一個說鬼子話的男人的戒備。

李清河也就沒再提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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