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有一日,在我打坐誦經時,一隻小老鼠躲在我的身後,這隻小老鼠對我有些許怯意,久久不敢靠近我。為了不嚇跑它,我繼續敲著木魚、誦禪經。那小老鼠見我只知誦經,便鬆了警惕,大膽的靠了過來,見我閉著眼,便爬上燈臺,欲吃燈中桐油。可燈還燃著火,那小老鼠度試了好幾次都不能接近燈芯,它在燈臺上來回焦急。這時,我睜開眼,小老鼠便迅速的逃開了。我將燈火吹滅後繼續誦經。果然,那小老鼠又返了回來,這次他吃到了燈油,他一邊吃一邊盯著我,鼠我相映成趣。

就此,這隻小老鼠每日都按時來吃燈油,它晚上把油吃光,白日裡我就去山上採油桐續上。更有趣的是,這小東西還喜歡聽我誦經,常常神往於禪誦之中,久久不肯離去!它不走我也不捨得起身,直到它看到我在打瞌睡了,便自行離開了。

它帶給了我苦行中的一絲慰藉,每日它都會依偎在我的僧袍上,聽我誦經。等我誦完後,便起身離開,帶走些油去。我見這小老鼠如此靈性,我便每日抽空,與它講禪。緣巧的是,這小老鼠很喜歡聽,每每聽到歡喜雀躍,忘我翻滾。

我也曾起趣問它:“小鼠,你的家人呢?”它隱約傳達我,似乎它也沒有家人,如此我們便成了朝夕相處的好友。

正所謂,我生已是無家客。如此日復一日,小鼠一天天長大。

冬天快到了。我對它說:“若你不介意,冬天就到我這裡住下,等冬天過去,春天來了再搬回。”

小鼠果真聽懂我的話,我和它一起度過了第一個冬天。

一年過去了,正是一年春好之時。這日,我誦完經問小鼠道:“小鼠,你每日都來聽我誦經講禪,見你對這佛學也有些興趣,不知你是否有意入我佛門呢?這樣我也賜你一個法號,可好?”

小鼠聽了似乎猶豫了一下,向我對立著,似乎想說什麼,我屈身伏耳去聽。他爬上我的頭琢磨了一會,我便懂了。

我笑著說:“你入佛門,就不給你剃度了。”

小鼠似是舒心,點頭同意了。一開始或許它是擔心自已如果當了光頭老鼠,會很難看吧。

我又對它說:“你入我寺,時間最晚,又最小。師傅傳我字輩:福慧智子覺,了本圓可悟。小滑頭是覺字輩,那你就取‘了’字輩吧!”

我想了一會,心說,“了”什麼好呢?了字無臂,明也;了了乾坤,心清心明……我突然頓悟道:“你看,今後我就叫你‘了了’,可好?”

它彷彿很喜歡這個名字,圍著我轉了好幾圈。

就這樣,每天我們一同吃飯,一起打坐,了了也成了我第一個聽眾,或許也是唯一一個了。

時間一晃又快三年,了了已經長成了大老鼠了,它的毛髮褪變成棕色,很光澤。不知是聽了我三年佛經的影響還是它自已的覺悟,了了每日都把自已弄得乾乾淨淨的。

還有一個多月便是我的出關之期了。這日,和往常一樣,我和了了在天台峰靜坐。峰下突然闖上來一人,那人便是覺明。

他只微笑著,那笑裡風雲複雜變幻,包含這些年的五味陳雜。自從那次達摩棍被我內力震碎後,小滑頭更加刻苦的練功,三年了也初見鋒芒。

我也微笑著,雖同在一座山上,卻時隔三年不曾聞面,此次相見猶如重逢失散的故友一樣親切。

小滑頭話不多說,迫不及待的提棍掠身而來。

他的棍法長進了很多。步伐輕功也了得,深得子無師兄的真傳。

我傾身驚險躲過,小滑頭毫不停滯,借勢便又是一招,長棍極速使來,我定神,使出“柔指”輕鬆將小滑頭的猛棍攔下。師傅雖從來沒有專門刻意的傳授我柔指,其實每次誦經時敲木魚便練就了非凡的指力,而佛經裡的道義中便暗藏著柔指的心訣。

我指力一轉,小滑頭便隨棍在空中翻滾。他強拔不能,於是見勢又使出“達摩棍法”,木棍得力掙脫柔指,木棍出擊十分迅速,小滑頭的輕功很好,我竟然應付得有些吃力。達摩棍法咄咄逼人,我看準小滑頭的棍頭直衝向我。我右手凝掌與棍相接,而就在此時,我猶豫的停下了。我被小滑頭擊退到了七米之外。我沒有使出“幽冥佛掌”,我只好敗給了小滑頭。

“長安,你的柔指很厲害!”小滑頭收棍對我說道。

“覺明的達摩棍法也了得。”我回道。

突然這個時候一個弟子急忙跑過來稟報道:“不好了覺明師兄,子虛師傅,山腳下來的人馬,就要殺上山來了!”

我異常驚愕,忙問覺明道:“發生什麼事了?”

覺明滿臉愁苦的說來:“如今天下風雲劇變,朝廷左道干政,藩鎮跋扈,朋黨之爭;江湖武林門派勢力群起,道教興然,聞道派雄起呈號令江湖獨步武林之勢。今會昌五年,武宗李瀍執政。那皇帝聽通道士趙歸真之言,行滅佛之策,天下各處官府大肆拆佛毀寺,劍指僧尼歸塵還俗,如今九華山恐也不能倖免。”

我聽完覺明的話,便跟他出了峰。

這一天,一隊人馬假借朝廷“弒佛令”,並無勸誡僧眾還俗閉寺之詞,直殺入九華山。這些年來,佛教受朝廷庇護,江湖勢力被打壓,他們無法大膽肆意進犯少林,而今非昔日。

這路人幾乎全是武林高手,但其中並無江湖七大門派的身影。而在這路人中,我又看到了那個獨臂之人!這時,我才想起其中因果來,幾年前,那獨臂人帶女兒來我九華拜佛燒香,其意不在禮佛,而是聽聞了火玉訊息,意在來山上打探火玉的下落。然而卻受制於朝廷崇佛之意。久久不敢攻上山來,如今世道大變,再加上師父離世,他便等到了時機,可肆意胡作非為。我知此行人並非滅佛之目的,其實是為了我身上的那枚玉佩!

經過一場生死殊殺,九華山上下血流成河。子無師兄最後為掩護我與覺明,以身殉佛。除了我和覺明逃下了山,其餘所有人皆未能倖免於難。

我深知這場九華的浩劫全是因我而起。我長跪於地,我不能忍受這成百上千的無辜生命因我一個人,而沒有得到所謂好的因果報應。我一心謹遵師傅教誨,一心想普度眾生,感化他人。到現在,我連我自已都不能普渡,不能解救!我曾不斷警誡自已忘記仇恨,放下仇恨。而今日,我卻無法開口去勸導那些因為我而死去的人,能去放下恩怨!放下這世道的不公!

我感覺,我的佛心,已經支離破碎,馬上就要灰飛煙滅了……

長安的心裡,從此揹負上了成千上萬種罪孽。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要到塵世間,贖罪。

我已經感覺到長安這六年來,對佛理佛心的領悟已經快要趕上智空法師了。我還記得我和長安在寺裡的第一個夜晚所說的話:

“長安?長安?”我那天也沒睡著。

長安聽見我的喊聲,就輕“嗯”了一聲。

我當時興奮激動的說:“要不然我去做武僧,你去跟方丈學佛理悟佛心,等我們學成了,你佛法無邊,我武功無雙,然後我們兩個就天下無敵了!我們一起去報仇!”

他又問我:“不過,你找誰報仇呀?”

我撓撓頭想了一會,突然很豪邁的說道:“既然我沒有仇人,那從今以後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了!”

現如今,長安似乎領悟到了佛心,但這佛心對於世人和我看來,是那麼的迂腐,讓人無法理解。它並沒有我當初所想的那麼佛法無邊,或許是我太俗,不能真正的理解到其中的真諦吧。

我和長安逃離了九華山。師傅走了,他把他的乾坤棍傳給了我,我和長安離開了宣州。在離開之前,我有想過去和婉兒道一個別,但是我害怕我會牽連她,但是我……實在是放不下。趁著半陽,我揹著長安偷偷的跑去了婉兒家。我跳上了她家房頂,在院子裡,我看到了婉兒,婉兒正趴在她孃的腿上。我回想起這些年婉兒和我的往事,就萬般不捨。第一次見到婉兒的時候,是她跟著他爹孃來九華山燒香。她梳著好看的頭髮,穿著美麗的裙子。她看著我笑,後來她告訴我,她是在笑我穿的鞋有個洞。我們第二次相遇的時候是在我下山化緣的時候,她揹著爹爹給了我一個雞蛋。後來我每次偷偷下山,都會去看她,她爹爹管得嚴,不准她出門,我就常常帶著她偷偷溜出門去玩。

我恍了神,踩掉了她家的一片瓦,瓦落到了院子裡,驚到了正在給婉兒掏耳朵的孃親。我慌忙的離開了。婉兒的娘罵道:“這該死的野貓!”,我卻聽到了婉兒在叫我的名字。我在她家瓦上流下了幾滴眼淚。我回到了長安藏身的破廟,躲在外面哭了一個晚上。長安一直在唸經,我已經意識不到我自已的抽泣聲了。或許長安聽見了,或許他沒有聽見。

第二日,我們起身離開了。

在路上時,我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他只說:“心到哪裡,身便到哪裡。”

我知道他的心在長安,從一開始我們還沒有去九華山我就已經知道了,因為在少室山,普陀山和九華山三者間,他選擇了離長安近的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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