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佩!是我的玉佩。在那個碼頭的木屋子裡,獨眼人把我玉佩搶走了,他搶走了我和長安唯一的信物。可現在它又回到了我的手裡!我激動得哭了。我找回了玉佩,就像是找到了半個長安一樣。我甚至覺得長安來了,他來找我了!

“婆婆,長安來了!他一定找我來了。”我激動的抱著婆婆道。

“長安?就是,你時常唸叨的那個小子?”

“嗯嗯!是他,長安。婆婆,我終於等到長安了。”

但是婆婆似乎並不是很高興,她是害怕我離開她,去找長安不回來了。

“長安來長安了啊?那你要不要去把他接到家裡來呢?”婆婆聲調變得很低。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婆婆。

這一天我和婆婆都很安靜。晚上我把飯端進婆婆的房間,我看見她偷偷的哭了。我也忍不住衝上去抱著婆婆哭了起來。

婆婆強忍著眼淚,笑著跟我說:“月兒,婆婆沒事,今晚的風沙可惡得很,鑽進眼睛裡去了,你幫婆婆吹吹就好了。”

我流著眼淚,配合著婆婆,輕輕的幫她吹眼睛的“沙子”,又怎麼吹得散?

這晚我們安靜的疲勞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做好早飯,把婆婆叫起來吃飯。不一會江南就在外面喊我了。

“九月,走咯!”江南穿著一身淡藍衣裳,一雙黑布靴,髮髻也很整潔,還有一張俊秀的臉龐,脖子上始終掛著一塊殘缺的玉珏,那玉珏是一個殘缺的字,認真揣摩下來,可以猜到是個“劉”字。他們家在他們村裡還是不錯的,就是有一個愛賭的爹。

這時,婆婆猛的一下抓住了我的手,婆婆她是怕,她怕我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

我沒有說話,婆婆也不捨得看著我。婆婆鬆開了我的手,一切回到了正常,婆婆對我說:“你快吃吧,江南還在等著呢,外面天氣要轉涼了,多加一件衣服再出去。”婆婆沒有道理的話讓我很擔心,天剛入仲夏,怎麼又轉涼了呢。

我和平常一樣,背上上次沒賣完的布料和藥材,出了門。

可我走到半路,我猶豫的停了下來。

“怎麼了?九月,怎麼不走了?”江南問道。

“江南,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我不想進城了,你一個人去吧。”我放心不下婆婆,說完,我調頭往回走。

江南揹著木柴跟過來急忙問:“九月你哪裡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大夫。”

我說:“我沒事,不用找大夫,我回家找我奶奶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江南擔心問道。

我有些煩躁,大聲呵江南道:“我說了,沒事!”然後我跑開了。

江南可能是第一次看見我發脾氣,他被嚇住了,怕我生氣就沒敢跟過來。

我回到家裡,婆婆在偷偷的流淚,我衝過去抱住婆婆說:“婆婆我不走,我哪裡都不去,我留下陪婆婆。”我心裡很難受。

可是婆婆鬆開了我,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月兒,你去找長安吧,不用管婆婆,婆婆也走不動了,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我聽了哭得更厲害,我說:“婆婆我不走了,我留下來陪你。”

這時,婆婆強提著聲調,笑著對我說:“婆婆就在家等著,你去把長安給婆婆帶回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長得有多俊俏,能讓我的月兒等他這麼久。等你們回來了,婆婆就給你們辦婚事!這樣婆婆不久還可以抱重孫子咯。”

婆婆在笑,但我看到了她笑裡的憂傷。婆婆強讓我走,她又說:“月兒你不用擔心我!你放心走,家裡不是還有江南那小子嗎?他會照顧我的。”

中午,我做了一桌飯菜。我把家裡的水缸打滿了水,對婆婆說:“這水婆婆一個人可以用五天,到時候沒水了,就讓江南給您打。若家裡有什麼事就讓江南來幫忙。我一找到長安就立刻趕回來。”我囑咐完所有事後,婆婆為我打理好包袱,我就和婆婆辭別了。

婆婆送我到了村外的老槐樹下。我在遠處回望,一條小路,一個老人,一棵老樹,還有樹清風,讓我依依不捨。但我卻不能停下我的腳步。

九月走後一天,江南發現她沒有再去城裡賣布料了,他便立即過來問婆婆,九月去哪裡了。

婆婆沒有如約的騙江南,婆婆讓江南跟來找九月,去保護她。

江南得到婆婆命令後,激動不已。收拾好東西便一路向西,很快就追上了九月。

江南在後面邊跑邊喊,我轉身看到他後,很生氣。

“你怎麼來了!”

“婆婆讓我,來保護你。”江南氣喘吁吁,高興的說來。

我不想理他,推開他後,直往家裡趕。我離開家三天了,婆婆現在年事已高,不知她一個人會不會摔著了。

我連夜趕回了家裡,已經是第五天清晨。我回到院裡,第一感覺便查出了異樣,院裡陳設擺放得很整齊,似乎是被弄亂後再刻意還原的。我沒有在家裡找到婆婆。屋裡水缸裡的水也還有,婆婆眼睛看不見東西,又會去哪裡啊?

我問隔壁的鄰居,他們都惶恐的說著:不知道。我問遍了鄉親們,結果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

最後有個小孩指著村外的那口井。

我跑到了村外的那口水井……

婆婆已經走了!婆婆她走了。我痛哭失聲,我把婆婆的死歸咎在我的身上。婆婆一個人去打水,她眼睛看不見,結果就……

我恨自已,如果不離開婆婆,婆婆就不會走。婆婆是我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親人,但我卻不確定這火玉是不是長安丟下的,更不確定長安是否真的來長安了。但如今婆婆已經不在了,長安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眷戀了。

這天我對著江南發了一場可能是此生最大的火。我痛哭著用盡全力捶打著江南,江南卻一動不動的任我打。我哭喊著:“婆婆不在了……不在了……”我不知哭了多久,只聽見江南從嘴裡說出一句話來,我才停止打喊。“我賠你……”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但他真正的讓我知道了婆婆真的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我找到長安了,我和他一起生活在蘇州老家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婆婆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婆婆一個人就在清水村。但是我每月都會給婆婆寫信,雖然婆婆眼睛看不見了,但是每當村子裡來信了,就會叫婆婆去領。婆婆不用看,只用摸就能感到非常開心,笑得特別慈祥……

我和江南辦好了婆婆的後事,無牽無掛的離開了這個地方——我的第二個家,如今我又無家可歸了。

江南從小就被賣到了鄰村的一戶人家,他的現在的爹是個酒鬼和賭鬼,他的娘是個壞女人,時常和江南爹一起打江南,江南早就想離家出走,但因為九月在這裡。而這次他,終於可以和九月一起走了,但江南一直後悔當時自已的衝動,聽到要去找九月,便忘了婆婆年老,眼睛不行。最後沒能留下來照看九月的婆婆,最後害死了婆婆。

一路上,我一直走在前頭,步伐很快。江南揹著所有的行李就在後面緊跟著,他這些天一言不發,一直在自責。

“背那麼多東西,累不累啊?”我本還對江南有一絲絲埋怨,但看他也怪心疼的,於是就問了他。

江南聽我關心他,便又有了氣力,高興回我說:“一點都不累。”

我又不想理他,便又轉過頭去,專心趕路了。

江南一路上幫了我很多,他愛照顧我,雖然我很煩他。他帶著這些年他存的錢,一路上我們才有熱面吃。他說,這些錢都是他用多打來的柴賣的,其他的都讓他那個爹給輸光了。

但是,錢終究還是會用完的。可沒想到,在錢用完之前,我還是沒有找到長安。

現在,我們吃不起飯了,我們穿過洛陽,向西一直走,就在我和江南路過一個荒山野嶺時,江南說看到了一隻兔子,把我叫上一路追兔子去了。我和他追了很久,到了一個偏僻幽深的竹林,我和九月找到了一間竹屋。

江南跑上去敲了好久的門都沒有回應,他索性直接翻了進去,把門開啟了。屋裡彷彿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我和江南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裡面鍋碗瓢盆都很齊全,但是好像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用過了,屋外有一個菜園子,可能是沒有人打理,園子裡的菜長得非常的好。

江南負責洗菜,我就負責下廚。今天我們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吃飯的時候,我突然問道:“江南,你說這竹屋的主人到底因為什麼事離開了?”

“太好吃了,九月做的菜果然是最好吃的。”江南在一邊狼吞虎嚥,完全不聽我的。

“你就是貪吃,都沒有聽我說話。”

“在聽呢。有可能是這家人的孩子寒窗苦讀終於考上了狀元,然後,把家裡人都接到城裡做官去了呢,這老房子荒廢了。”江南突然停下來陰森森的對我說:“或許,這是一個鬼棧,根本就沒有人住,一到晚上,專門用來留宿那些荒郊野嶺的孤魂野鬼……”

我被江南陰森恐怖的語氣嚇到了,我直生氣道:“你再胡說我可不要你跟著我了!”

哪知那江南將計就計,直言:“好,既然白姑娘膽子如此之大,敢一個人待在這鬼棧之中,那我就不保護你了,後會有期!”他說完,便起身就要走。

我一想到他說的鬼棧就後悔了,我上前把他拉住道:“你不要走!”

“誒,怎麼白姑娘害怕啦?”

那可惡江南戲弄我!

“我……那你要是走了,就別要回來了!”我直甩開他的手。

“好啦好啦,我編的幌子騙你的,哪來什麼鬼棧嘛。”江南轉眼就變臉,認輸說來。

“白丁兒!”

“九月你怎麼老是叫我白丁兒白丁兒?那什麼意思啊,我都還沒你白呢!白九兒!”

江南就是這樣,愛胡說八道愛無理取鬧。

“你自已回去問先生去!”

“我才不回去來,那教書老頭盡會些什麼知乎什麼者也的!”江南嘴裡一邊嘮叨抱怨一邊移上桌旁凳子上,用手偷吃了起來,“講什麼談笑有鴻儒沒白丁的,就是看不起人。”

我也不再和他爭辯,遂坐下一起吃飯。

吃完飯,我仔細的觀察了這個竹屋,從屋裡的佈局,桌案,書架來看,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這一定是個文人的居所。

可書架上的書都不見了,或者是被老鼠吃了。我來到那個桌案前,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這木桌下好像藏著什麼東西!

“江南,你幫我移一下這桌子。”

我和他合力才把這實心木桌移開。

江南開啟桌子下的木板,找到了一個非常精緻的鑲著青銅花邊的木盒子,那銅邊已經生滿了青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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